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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中,周生坐姿笔挺,紧闭双目。不是不想睁眼看对方,而是刚刚惊鸿一瞥,便已被那血色神辉给刺得双目生疼。
凡人无法直视神明,轻则瞎掉,重则身亡。
周生有道行傍身,又从小练习眼功,才没有变成个瞎子,可若是看久了,就算不瞎,也会视力受损。
当然,若是他现在开了慧眼,倒是能看清眼前的凶神模样。
只是危急的现状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尊神若觉得是欺骗,那便是欺骗吧,只是不知见了判官,拜了阎罗,祂们又会如何觉得?”
周生并非有恃无恐,事实上他也害怕,可他更知道,害怕并不能解决问题。
此刻表现的态度越强硬,越不卑不亢,才能真正化险为夷。
对方既然忌惮阴律,那他就要咬死这一点不松口,摆出一副你可以杀我,但就算到了黄泉地府,见了判官阎罗,我也要告你一状的强硬架势!
更何况那若有若无的花香,应该就是所谓的彼岸花香。
沈金花的案子……对方绝对有参与,甚至大概率就是幕后真凶!
周生就不信,若是见了阎罗,祂当真一点都不心虚?
“少年郎好胆魄,很少见到骨头这么硬的……阴戏师了。”
片刻之后,一道轻笑声响起,紧接着恐怖的威压散去,阴风离开了轿子。
“你的血很美味,我已经记下了你的味道。”
“快些出师吧,我开始迫不及待想听你……唱戏了。”
……
呼!
随着阴风远去,那恐怖的煞气和威压也彻底消失不见,四周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周生紧绷的身子才猛地垮了下来,一滴滴汗水顺着脸颊滑下,还伴随着一丝血腥气。
他的脸上被对方划出了一道血痕,虽然很小,却能感到有股渗人的寒气在往血肉里钻。
总算是活了下来!
周生松开紧紧攥着惊堂木的手,发白的指尖又渐渐恢复了血色。
“周公子,你说你刚才何必顶撞那位煞星呢?”
“是呀,吓得我脑袋都掉下来了……”
一个鬼差从地上捡起头颅按在脖子上,依旧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他们的声音中有着一丝埋怨,觉得周生傲气太重,下轿行个礼道个歉又算什么?
不知者无罪,周生并不怪他们,只是笑笑不说话。
轿子继续前行,又过了片刻,等鬼差们抱怨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问道:“几位大哥,请问刚才路过的那位,是何方神圣?”
“额……老实说,我们也不知道。”
鬼差们咳嗽一声,继续道:“那位的神辉太耀眼了,煞气也太重,我们根本都不敢抬头,就算抬头了也看不清。”
“但管祂是谁呢,虽然出行没带仪仗,但这法力,这架势,就算是在地府之中也绝对是大人物了!”
“咱们跪就对了……”
周生点点头,不再出声。
一年之约言犹在耳,但现实立刻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这个世界实在是危险,即便是地府正神,似乎也暗藏杀机,与鬼神打交道,果然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因为道行骤增而有些骄傲的心思顿时一扫而空,周生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地修行!
他凝神静心,继续修行眼功。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周生的耳边突然听到了一声鸡叫。
雄鸡一唱天下白!
听到鸡叫,周生就知道他已经又回到了阳间,这里肯定不是阴阳路。
果然,轿子再次落下,只是这一次落地轻盈无声,异常平稳。
“周公子,前方不远处就是清谷县的地界了,天快亮了,我们不能久留,就劳烦您再走一段路了。”
周生提起戏箱,掀起帘子走出了轿子。
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不远处那些矮矮的房屋,还有槐树林、梨花河、矮子山,都是他从小常去的地方。
虽然早已知道阴阳路的神奇,可当真的体验过后,他还是难免感到惊讶。
六百多里山路,居然在天亮前就走到了。
要知道,他在阳城出发时便已经是深夜,算算时间,也就走了一个多时辰,这还是路上遇到了那位凶神,耽搁了不少时间。
“几位辛苦了,还请留下姓名和籍贯,我会为你们多烧些纸钱以表感激。”
“哈哈好说好说!”
几位鬼差对视一眼,显得很是兴奋,看着周生的眼神更加亲近了一些。
这小伙子虽然傲了些,却会做人。
在留下姓名籍贯后,他们抬起轿子向后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朦朦薄雾中。
周生仔细观察,竟都无法发现阴阳路的入口,四周山清水秀,除了一条山路外,再无其余道路。
他不再耽搁,迅速朝着清谷县赶去。
戏箱虽重,但服过云母方的周生却好似脚底生风,迅疾如电,再加上此刻天刚蒙蒙亮,几乎看不到人影,他也就放开了去跑。
渡河过桥,走街串巷,他就宛如一阵风吹过,往往脚尖一点,就能飘然蹿出三四丈。
甚至当他纵过之后,几只在墙角舔舐毛发的野猫才猛地发觉,浑身炸毛。
咚咚咚!
看到了那间熟悉的院子,周生下意识露出笑意,伸手敲门。
“师父,我回来了!”
咚咚咚!
他又敲了几下,却始终没人开门。
周生微微皱眉。
师父虽然不再唱阴戏了,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在,他从不会赖床,而且睡得非常浅,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立刻醒来。
师父说,这是多年唱阴戏留下的老毛病,不敢睡太沉,生怕一不留神就再也醒不过来。
难道师父出事了?
一想到此,周生猝然一惊,他打开戏箱,取出丈八蛇矛,身子盈盈一跃就翻过了围墙,落地无声。
此刻天色尚昏,周围寂静无人,时不时吹来一股凉风,让院中的柳树发出哗哗的声响。
周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中更蒙上了一层阴影。
院子的东南角,师父常年养在水缸里的那条金鱼,亦是在不安地跳动,不时撞击缸壁。
他调整身子,让呼吸声越发轻微,脚步轻盈如猫,一点点靠近正中央的堂屋。
那是师父的房间,透过窗纸,隐约能看到有一道人影。
他刚来到门前,就发现地上有着散落的鸡毛,以及随处可见的血珠。
用手指捻起一滴血珠,犹有温热,触感黏稠,闻着腥膻气很重,还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这应该是公鸡血!
他聚神于目,透过门窗的缝隙向屋内望去,但下一刻,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他看到了一只猩红的瞳孔。
对方……也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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