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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于殿下声名无损,反添神秘与话题。公鸡下金蛋,猫会作诗——这些谣言非但不会损害殿下贤名,反而会让百姓觉得东宫充满了神秘色彩,甚至带点祥瑞的意味。殿下在民间的形象,会从一个乖张暴戾的太子,变成一个充满奇闻轶事的储君。这其中的差别,殿下细想便知。”李承乾听得目瞪口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这……这真的可行吗?”他喃喃道。
他从未想过,“自污”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不是小心翼翼地掩饰缺点,而是主动制造一场荒诞的舆论风暴,把水彻底搅浑,让所有人在笑声中忘记那些致命的攻击。
“可是……具体该如何操作?”李承乾的声音有些发干。
“总不能真让孤去散播‘公鸡下金蛋’的谣言吧?”
“自然不需殿下亲自出手。”李逸尘成竹在胸。
“只需安排可靠之人,在酒肆、茶坊、胡商聚集之地,以听说、传闻的方式,悄然散播这些消息。内容可以不断推陈出新。今日是公鸡下金蛋,明日是殿下的猫作诗,后日是东宫的狗会算卦……越是离奇,越好。”
“等柳奭之流散播什么太子结党、私通突厥的谣言时,我们要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东宫最近怪事频发,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甚至带点祥瑞色彩的奇闻。那时对于殿下不利之谣言自然可破!”
李承乾怔在原地,脑中反复回响着“公鸡下金蛋”、“猫会作诗”这等匪夷所思的言论。
他看着李逸尘,试图从对方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找出一丝戏谑或疯狂的痕迹,却只看到深潭般的沉静与笃定。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绪尽量跟上李逸尘的思路。
但他仍有疑虑,指向了操作层面的细节。
“即便此策可行,然‘猫会作诗’,莫非要寻个文人代笔?此等把戏,若被人察觉是出自东宫之手,岂非弄巧成拙,坐实了孤虚伪狡诈之名?”
李逸尘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几分从容。
“何须那般麻烦?诗,臣这里便有一首现成的。”
他略一沉吟,清声吟道。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诗句铿锵,掷地有声。
尤其是最后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间”让李承乾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他自幼接受皇家教育,经史诗文功底并不差,此刻细品着这短短四句诗。
李承乾虽觉此诗格律、气魄前所未见,但可以肯定绝非寻常文人能作!
他猛地看向李逸尘,目光灼灼。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好诗!好气魄!好风骨!逸尘,此诗……是你所作?”
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李逸尘,不仅精通权谋诡道,竟还有如此诗才?
李逸尘面对太子探究的目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李逸尘不置可否,只淡淡道:“诗为何人所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此诗传出,说是东宫之猫‘偶然’抓挠纸张留下的‘天启’之作,您猜世人会如何反应?”
他不等李承乾回答,继续剖析。
“他们起初自然会笑,笑猫怎会作诗。但笑过之后,却会被这首诗本身的格局与气魄所震撼。他们是否会好奇,这样一首诗,究竟从何而来?是否会怀疑东宫真有‘灵气所钟’?”
“一旦好奇,便会打听。一旦打听,便会发现——东宫近日开放咨政堂,太子勤学纳谏,与伴读论经史、议边政,举止沉稳,言辞有度。”
李逸尘目光如炬,直视李承乾。
“殿下,这就是我们要的效果——让荒诞成为引子,让好奇成为桥梁,让真相在无声无息中走入人心。”
“当世人千方百计打听,却始终找不到‘猫作诗’的真相,他们的注意力,就会自然而然地转向您——这位近期频频出现在朝野视野中、举止大异从前的太子。”
“您越是镇定自若,越是勤政好学,那些关于您乖张暴戾、结党谋逆的谣言,就越显得苍白无力。因为人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是一个贤明的储君。”
李承乾听得心神激荡,仿佛被一道光劈开迷雾。
他从未想过,谣言竟可以这样用!
不是去辩解,而是去引导。
不是去掩盖,而是去彰显!
“那‘狗会算卦’又当如何?”他追问,语气已从怀疑转为急切。
“至于那‘狗会算卦’……”李逸尘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无需我们编造卦象。就说近日,东宫的狗算卦得出,四月并州之地,将有地龙发生,当在晋祠附近荒野,伤稼,然不伤人。”
时间、地点、事件如此清晰?
这怎么可能?
天象之事,最是难测!
他李逸尘如何能断言一月之后,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并州会发生此事?
李承乾张了张嘴,想说“荒谬”,想说“不可能”,但看着李逸尘那双眼睛,那质疑的话没有说出来。
他想起了李逸尘出现以来的种种神异——那些精准到可怕的判断,那些闻所未闻的学问,还有方才那首足以传世的绝句!
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李承乾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此事……可能为真?”
李逸尘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道:“臣曾偶得异人传授观星望气、地脉变动之术,于此道略有涉猎。殿下可信,可不信,但请静待天时。”
李承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直冲天灵盖。
他死死盯着李逸尘,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却只看到一片深沉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赌咒发誓都更具说服力。
他……是认真的。
他真的预知了一件尚未发生、且并非人力所能安排的事件!
这已超出了李承乾所能理解的范畴。
是占卜?
是星象?
还是……他真的身负异术?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反而在李承乾心中生根发芽。
或许,正是因为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才更显其真实?
若李逸尘连天象都能预测,那他所献的种种策略,其成功的可能性,岂不是大大增加?
“……孤,信你。”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便依你之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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