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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离开后的第三天,黎簇失踪的第九天。云彩死了。
她的尸体是在寨子下游一条清澈却冰冷的溪流里被发现的。
她是被枪打死的,子弹精准地穿过了她的肺叶。
从伤口和血迹看,她中枪后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挣扎着逃入了溪水中。
或许是想借助水流躲避追杀,或许只是求生本能驱使。
她一路被冰冷的溪水冲下来,最终力竭,永远地沉在了这片她自幼嬉戏的水边。
胖子将那个冰冷,苍白的娇小身躯从水里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她。
然后,崩溃大哭。
或者,那不是哭。
更像是一种受伤野兽般的,从肺腑最深处撕裂而出的嚎啕。
那声音巨大、悲怆、绝望。
穿透了巴乃清晨的薄雾,在山谷间反复回荡,听得人肝肠寸断,心胆俱裂。
吴邪呆呆地站在一旁,甚至久久没反应过来。
吴邪看着胖子崩溃恸哭,看着云彩那张失去血色的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冰冷。
他知道是谁干的。
是那个鬼影,是那个“塌肩膀”。
除了盘马老爹,那个鬼影和阿贵之间,肯定有些某种联系。
鬼影和阿贵,大概率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利益往来。
也许,云彩根本就不是他们看到的那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也许,她就是阿贵派去和那个鬼影接头的人。
她伪装出纯真无邪的样子和他们混在一起,或许都只是为了给那个鬼影刺探情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但,这个巴乃小山村的美丽姑娘,确确实实走进了胖子的心。
胖子的哭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嘶哑,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只是抱着云彩的尸体,无声地颤抖。
第二天,吴邪坐飞机离开了巴乃。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又裹挟着巨大的变故,推着所有人踉跄前行。
吴邪的生活,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慢慢“恢复”了正常。
解雨臣的人从长沙赶来,在一个不起眼的宾馆房间里,用精密的工具和药物,小心翼翼地为他除去了吴三省的面具。
当最后一点黏连被分离,吴邪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属于自己的脸时。
他沉默了。
镜子里的人,眼神疲惫,面容憔悴,嘴角甚至因为长期维持吴三省的表情,留下了一些细微的僵硬纹路。
但这确确实实,是吴邪的脸。
不再是那个需要伪装狠厉,需要背负千斤重担的“三爷”。
他静静地看了很久,然后将自己关在房间。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一种压抑到了极致,终于得以释放的,无声的痛哭。
仿佛卸下了无数层必须的坚强、勇敢、担当,露出了底下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不堪重负的真实内里。
那些经历的恐惧、绝望、失去……
所有血淋淋的残忍,都在这一刻随着泪水疯狂倾泻。
他终于……
变回吴邪了。
可这个吴邪,还是原来的那个吴邪吗?
解雨臣的伤势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解雨臣回到北京后,在协和医院待了一段时间。
情况稳定后,便被解家安排去了美国接受更先进的治疗和康复。
霍家按照霍仙姑生前留下的隐秘指示,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的内部争斗。
最终,由一夜之间被迫长大的霍秀秀,艰难地接过了当家的重担。
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眼底也染上了抹不去的沉重和决绝。
潘子彻底退休了。
他的身体垮了,肺部留下了永久性的损伤,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
吴邪将他安置在杭州一个安静的地方,定期去看他,但绝不会再将他拉入任何危险之中。
潘子有时会看着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簇,依旧不知所踪。
张起灵的话像是一句缥缈的偈语,给了吴邪希望,却又无处寻觅。
吴邪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但那个青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胖子,他永远的所爱,化为了巴乃溪边的一缕孤魂。
胖子没有离开巴乃,他留在了阿贵家的那个高脚楼里,治疗那永远无法愈合的心伤。
张起灵,他离开了,去完成他那件“没有时间了”的事情,不知所踪,归期渺茫。
世界就是这么残忍。
轰轰烈烈,生死与共地走了一遭,结果呢?
一切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周围的所有人,好像都活在了无尽的痛苦和悲剧里,被命运的洪流冲得七零八落。
吴邪在宾馆房间里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喉咙嘶哑,眼睛肿得像核桃。
哭过之后,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却真实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知道,悲伤和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吴邪别的本事没有,至少,还是一个非常能适应环境的的人。
一切随着时间,都会慢慢地淡化。
不是遗忘,而是沉淀,变成刻在骨头上的印记。
然后,带着这些印记,继续往前走。
吴邪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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