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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端着刚切好的水果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脸色沉了沉:“爸,您别气,我已经让法务部去查瑞康的资质了。”“查资质没用。”
秦正明摇头。
“他们早就把手续做得天衣无缝。
我想让你帮个忙——瑞康的老总姓刘,叫刘启山,据说他母亲最近得了怪病,遍请名医都没效果。
你要是能治好他母亲的病,或许能从他嘴里套出点瑞康和周明远勾结的证据。”
沈惊尘沉默了。
他来江城是为了传承医道,找师父说的那位“秦先生”,不是来掺和商场争斗的。
可看着秦正明眼中的恳切,想起那些可能被劣质医疗设备坑害的病人,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我只治病。”
沈惊尘缓缓开口。
“至于其他的,要看病人家属的良心。”
秦正明笑了,眼里的忧虑散去不少:“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刘启山虽然跟着周明远混,但对他母亲极其孝顺,这是他唯一的软肋。”
晚饭后,福伯泡了新茶。
秦正明聊起当年在秦岭的经历,说老山神如何背着药箱在雪地里跋涉三个时辰给他找药,如何用针灸帮山民们治好了肆虐的瘟疫。
沈惊尘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句师父晚年的事,秦正明便说得更细,仿佛想把四十年的思念都借着这些话讲给眼前的少年听。
秦墨坐在旁边,看着沈惊尘认真倾听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总带着点疏离感的少年,其实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
他谈起师父时,眼底会泛起细碎的光;说到山里的草药时,语气里满是熟稔和珍视;就连刚才福伯说起院子里的栀子花总养不好,他都认真地去看了看土壤,说“缺了点山泥的气性”。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秦墨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
沈惊尘起身告辞,秦正明让福伯包了些桂花糕给他带上:“明天我让秦墨带你去见刘启山,他母亲住在城郊的疗养院,你只管安心看病,其他的事有我。”
走出老宅,晚风更凉了些。秦墨发动车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的执业医师证手续办得差不多了,下周就能下来。中医科那边我让人加了张病床,以后可以收住院病人了。”
“谢谢。”
沈惊尘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今天周院长说,他有我的‘抢救记录’?”
秦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是医院的规定,所有抢救都要存档。周明远是想留着当把柄,万一将来你出点什么事,他就可以拿这个说事,说你用‘非正规手段’耽误了治疗。”
她顿了顿:“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档案室把原始记录加密了。”
沈惊尘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紫苏叶,是他白天从药箱里拿的。“这个给你。”
他递给秦墨。
“你最近总熬夜,肝火旺,用这个泡水喝,加两颗冰糖,能缓一缓。”
秦墨愣了一下,接过布包,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她连忙转过头,假装看路,耳根却悄悄红了:“……谢谢。”
车厢里又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像来时那般拘谨,反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秦墨偷偷用余光看沈惊尘,少年又在看窗外,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让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的样子——背着旧药箱,站在旋转门的阴影里,像一株误闯入繁华都市的山野草木,带着倔强的生机。
车子停在沈惊尘暂住的快捷酒店门口。这里离医院不远,是秦墨下午临时给他订的。
“早点休息,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秦墨解开安全带说。
沈惊尘点头下车,刚走两步又转回来,敲了敲车窗。
秦墨降下玻璃:“怎么了?”
“你父亲的病,除了郁气,还有点别的。”
沈惊尘的声音很轻。
“他左肋下有个旧伤,当年没根治,现在开始淤堵气血。我写个方子,你让他按方抓药,早晚各一副,半个月就能好。”
他从口袋里摸出纸笔,是白天在医院顺手拿的处方笺,飞快地写下几味药,递了过去。
秦墨接过处方笺,上面的字迹依旧苍劲有力。
她看着沈惊尘走进酒店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少年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他的医术,他的师父,他对人情世故的通透与疏离……都像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透,却又忍不住想去探究。
回到家,秦墨把处方笺放在父亲的书桌上,刚要转身,却看到书桌抽屉没关严,露出一角文件。
她好奇地抽出来,是瑞康医疗的设备检测报告,上面用红笔圈着几处数据,旁边写着“不合格”“存在安全隐患”。
文件的最后,是父亲的签名,日期就在他病倒的前一天。
秦墨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瑞康有问题,他的病,恐怕真的和周明远他们脱不了干系。
她捏紧手里的紫苏叶,忽然很庆幸沈惊尘来了——这个突然闯入的少年,或许真的能成为打破僵局的那道光。
酒店房间里,沈惊尘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秦正明给的草药图谱。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纸上,勾勒出那些陌生的草药形态。
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医道不止于诊室,更在江湖。你要救的不只是人的病,还有这世道的歪。”
那时他不懂,觉得师父是老糊涂了。可现在站在这霓虹闪烁的都市里,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伯发来的短信:“惊尘,镇上李寡妇的儿子得了急病,我这老骨头应付不来,你要是方便……”
后面附了个地址,是江城周边的一个小镇。
沈惊尘看着短信,又看了看窗外的月光。
他回复“明天看完病人就过去”,然后收起手机,把图谱小心翼翼地放进药箱。
明天要去见刘启山的母亲,要去帮王伯救人,还要应对周明远和赵坤的暗流……他轻轻吁了口气,觉得这城里的日子,比山里热闹多了。
但热闹也好,至少不会像山里那样,只剩下风吹过竹林的声音,和师父渐渐冷下去的体温。
沈惊尘躺在床上,药箱就放在枕边,里面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他知道,明天又是不平静的一天,但他不怕。
师父说过,医者的手,既要能捻起银针,也要能撑起公道。
他的手,早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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