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1949:火红年代的县委书记 > 第 87章 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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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个月……南边的大江就要被突破,全国总攻的号角将被吹响,解放指日可待……”他望着厂区外,思绪却已飞向即将到来的炮火连天。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但另一个巨大而冰冷的阴影,正以超出所有人预料的速度,笼罩在新生祖国的东北边疆。

    “50年底……那场冰与火的炼狱……” 陈朝阳的心猛地揪紧。

    长津湖的酷寒,上甘岭的焦土,无数年轻的生命将消逝在异国的崇山峻岭之间。

    而支撑这场立国之战的后勤,尤其是炮兵火力,将是决定性的,也是无比脆弱的!

    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未来战场上的残酷画面:前线急需炮火支援,而送上去的火炮却因为来源繁杂、零件磨损后无法互换、炮弹口径不一而哑火!

    万国造——美制M1榴弹炮、日制94式山炮、缴获的国造克式野炮、苏制76.2毫米加农炮……如同一个混乱不堪的“火炮博物馆”。

    一门炮坏了,后勤人员翻遍整个仓库可能也找不到适配的零件;

    一种炮弹打光了,相邻阵地同口径的炮可能因为药筒底缘、引信接口的细微差异而无法使用!

    这种混乱,对后勤是噩梦,对前线将士是致命的延误!

    “标准化!统一制式!” 这几个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迫切!

    眼前的南口机械厂这条75山炮线,其意义远超修复几门炮支援局部战场。

    它是在一片混乱中,尝试建立统一标准、摸索自主保障体系、培养核心军工人才的宝贵试验田!

    郑春秋他们正在摸索的“模块化维修”、“部件标准化”、“核心易损件自产”,正是解决未来那场战争中后勤噩梦的一剂良方!

    哪怕现在只能从一门炮、一种口径开始,哪怕只能做到“昌平标准”,其积累的经验、建立的流程、培养的人才、形成的数据,都将是无价之宝!

    这是在为未来国防军工体系的标准化、系列化、通用化播下第一粒种子!

    “从长计议?时不我待啊!” 陈朝阳的脚步更加急促,心中那份“蠢蠢欲动”的希望种子,此刻已化为沉甸甸的使命感和分秒必争的焦灼。

    他知道,昌平一县之力,改变不了即将到来的大战格局,但在这条不起眼的、只能维修75山炮的生产线上,正在进行的探索和实践,

    其价值可能在未来某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挽救无数战士的生命,支撑起一条更坚韧的后勤血脉!

    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富有年代感的厂房轮廓,仿佛要穿透墙壁,看到里面正为“模块”、“标准”、“核心部件”而争论、测绘、尝试的郑春秋和老师傅们。

    春耕要抓,民生要稳,但这颗关乎未来国运的军工火种,他必须倾注更多的心血,让它在这片充满希望的春天里,燃烧得更旺一些,照亮通往荆棘未来的道路。

    食堂里,陈朝阳那句“白面馒头、鸡蛋汤”的承诺正在变成现实。尽管鸡蛋汤稀薄得几乎能照见人影,但那漂浮的几点油花和葱花的香气,以及笼屉里冒着热气的、实实在在的白面馒头,让下夜班的工人们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钳工捧着碗,看着里面两个雪白的馒头,喉头滚动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掰下半个想揣进怀里。

    “老王头,干啥呢!”旁边的壮实锻工一把夺过那半个馒头塞回他手里,“书记说了管饱!敞开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给咱昌平多打锄头!你看这馒头,多暄乎!”

    老王头嘿嘿笑着,狠狠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了眼。

    这久违的麦香,瞬间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化作一股暖流和更足的干劲。

    厂区门口,一辆挂着县医院标志的自行车停下。年轻的张医生挎着药箱跳下来,在厂书记吴山的陪同下快步走向卫生所。

    他刚放下东西,一个满手油污的小伙子就被工友搀了进来——手指被锋利的铁片划了个大口子。

    张医生动作麻利地清创、缝合、包扎。小伙子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咧嘴笑:“没事儿张大夫,小口子!

    搁以前得拿布条缠缠硬扛,现在可好了,有您在,咱心里踏实!”

    吴山在一旁看着,默默记下了需要补充的药品清单,心中对陈书记那份细致入微的关怀更添了几分敬佩。

    他知道,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保障,比任何口号都更能凝聚人心。

    ………………

    灰白色的晨雾紧贴着昌平县委那几排低矮的青砖瓦房,和一座两层的办公楼,湿冷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院墙外,几株光秃秃的老树将嶙峋的枝桠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像无声的控诉。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解冻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挥之不去的硝烟味。寂静中,只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枯枝间发出零星的啁啾,更添几分荒凉。

    几个瑟缩的身影,如同被寒风驱赶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县委大院紧闭的黑色木门前。

    他们穿着打满补丁、辨不出原色的棉袄,裤腿沾满了泥点,赤脚套着破旧的棉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是几个老农,面孔被岁月刻得沟壑纵横,眼神里残留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惶与小心翼翼。

    为首的老汉,叫王老栓。佝偻着腰,干裂粗糙的手紧紧护着一个盖着蓝布的小篮子,动作僵硬。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仿佛这县委大院门口是曾经批斗他的会场。

    确认四下无人,他才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篮子放在冰凉的石阶上。动作轻得像是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又像在丢弃什么烫手的山芋,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篮子里,是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鸡蛋,有的还沾着新鲜的稻草屑,旁边是两小捆晒得干瘪的萝卜缨子和芥菜疙瘩——这或许是他们能从牙缝里省出的最珍贵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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