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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肃宗那句不咸不淡的问话,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扎进李辅国的心里。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咱家很希望陈行云死?
咱家当然希望他死,难道还留着他过年不成?
不对劲,这事处处透着不对劲!
李辅国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不敢再多言,只是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心忧陛下安危,忧心皇家颜面!”
“陈行云此举,实在骇人听闻,老奴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求陛下恕罪!”
唐肃宗看着伏在地上的李辅国,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行了,此事朕自有决断,你先退下吧。”
“老奴遵旨。”李辅国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子,一步步退出养心殿。
直到走出殿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李辅国才发觉自己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湿透。
不能再等了,陛下的态度太暧昧,他心里绝对有保下那小子的想法!
要是被陈行云找到机会翻盘,那死的就是咱家!
李辅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脚步一转,径直朝着自己心腹程元振的值房走去。
一进门,李辅国就屏退左右,他看着迎上来的程元振,声音阴沉。
“元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陛下心有犹豫,若是被姓陈的找到机会,指不定后续会怎样!”
程元振闻言,心中一凛,他凑上前来,“干爹的意思是?”
李辅国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程元振立刻心领神会,他眼中凶光一闪,“干爹放心,天牢里头,让他‘畏罪自尽’,这事儿子拿手!”
“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好!”
李辅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塞到程元振手里,低声道,“这里面是西域来的奇毒,见血封喉,无色无味。”
“你找个靠得住的人,混进他的饭菜里。等他断气,再把这封伪造的血书放到他身上。就说他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圣,所以自行了断!”
程元振接过纸包,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点头道:“干爹高明!儿子这就去办!”
……
天牢,阴暗潮湿。
陈行云正靠在铺满干草的墙角,闭目养神。
牢门上的小窗被推开,一个狱卒将一碗饭菜递进来,皮笑肉不笑的道:“陈大人,用饭。”
陈行云睁开眼,那碗饭菜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一碗米饭,两碟小菜,但一股极其微弱的、不同寻常的香气,却没能逃过他的鼻子。
来了!
这么快就坐不住?
李辅国这老阉货,果然是狗急跳墙。
当着那狱卒的面,陈行云大口大口地将那碗有毒的饭菜吃个精光。
没过多久,陈行云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双手死死捂住肚子,整个人蜷缩起来,在稻草堆里痛苦地翻滚几下,随即身体猛地一僵,四肢抽搐片刻,便彻底没了动静。
那狱卒透过门缝,紧张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等好一会儿,见陈行云真的一动不动,才壮着胆子,用钥匙打开牢门。
狱卒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先是用脚尖踢踢陈行云的身体,毫无反应。
他又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指,探向陈行云的鼻息。
冰凉,没有一丝气息。
狱卒心中大喜,死了,这药效可真够霸道的!
他不敢耽搁,连忙从怀里掏出程元振交给他的那封“血书”,小心翼翼地放在陈行云的胸口上,又将现场伪装一番,这才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将牢门重新锁好,一路小跑着去向程元振报信。
……
内侍监。
程元振在值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一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立刻冲出去。
那狱卒一见到程元振,就满脸兴奋地跪下“程公公,办妥了,那姓陈的,已经断气,小的亲手探过鼻息,死得透透的,血书也按您的吩咐,安排妥当!”
“好,干得不错!”
程元振大喜过望,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扔给那狱卒,随即转身就朝李辅国的住处狂奔而去。
“干爹,干爹,成了!”
程元振人还没进门,那充满狂喜的叫声就先传进去,“那小子已经断气,畏罪自尽,血书都留好了!”
李辅国正坐在椅子上品茶,听到这话,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当真?”
“千真万确,干爹!”程元振兴奋的道,“人是咱们的人看着断气的,现在尸体都快凉了!”
“好好好!”
李辅国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一把推开程元振,咆哮道,“走,跟咱家去养心殿,咱家要亲口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陛下!”
……
养心殿。
唐肃宗刚换上寝衣,正准备歇下,殿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李辅国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脸上带着夸张的悲痛与惊慌,扑通一声跪倒在唐肃宗面前。
“陛下,兆尹陈行云他在天牢之中,畏罪自尽啦!”
“什么?”
唐肃宗正准备上床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
李辅国见唐肃宗反应如此剧烈,心中更是得意,他连忙爬到唐肃宗脚边。
“陛下,千真万确,天牢的狱卒刚刚来报,说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僵硬!”
“他……他还留下血书一封,说是自知罪孽深重,愧对圣恩,无颜苟活于世!”
唐肃宗死死盯着李辅国,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朕不信,陈行云不是那种会轻易寻死的人,摆驾,朕要亲自去天牢看看!”
李辅国心中暗笑。
去看?去看更好,让你亲眼看看那小畜生的尸体,看你还怎么偏袒他!
他脸上却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他抹着眼泪,哽咽道:“是,老奴这就陪陛下一同前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很快,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朝着天牢赶去。
阴森的天牢里,狱卒战战兢兢地打开那间关押着陈行云的牢房。
李辅国紧紧跟在旁边,脸上挂着悲痛,眼底却全是幸灾乐祸的快意。
唐肃宗朝着牢内望去。
只见昏暗的烛光下,一堆凌乱肮脏的稻草上,陈行云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在他的胸口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块染血的布帛,上面用血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
那景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极一个走投无路的罪人,在绝望中自我了断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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