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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的雅间里,酒气氤氲,丝竹靡靡。贾琏半倚在榻上,怀里搂着一个唱曲儿的小粉头,另一只手端着酒杯,眼神却有些飘忽。
他这位荣国府堂堂的“琏二爷”,这几日过得颇有些不是滋味。
往日里,他是府里对外的脸面,迎来送往,打理田庄,筹建园子。
虽说上头有老子贾赦压着,中间有凤姐儿掣肘着,底下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可到底手里是过银子的。
走出去,谁不尊称一声“二爷”?
可自打他那不争气的老子被老太太圈禁,连带着他这长房嫡子的地位也尴尬起来。
府里风向变得快,下人们见了他,虽还恭敬,那眼神里却少了往日的热络和畏惧。
连带着他往日那些“朋友”,也似有若无地疏远了些。
于是,当东府里的珍大哥再次热情地邀他过府“散心”时,贾琏只犹豫了片刻,便半推半就地去了。
宁国府那熟悉的奢靡气息,醇酒美人的温柔陷阱,很快便让他暂时忘却了烦闷。
听着贾珍抱怨老太太“管得太宽”,他虽不附和,心里却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郁气。
“琏二弟,喝!今朝有酒今朝醉!”贾珍满面红光,举杯相邀,
“你父亲那是时运不济,撞上了老太太整顿家风。咱们兄弟的情分不变!这京城里,只要有我贾珍一口吃的,就短不了你的!”
贾琏勉强笑了笑,仰头灌下一杯。
酒是上好的梨花白,入口绵甜,心里却泛着苦意。
情分?
贾珍的情分是建立在银子上的。
他现在没了父亲的油水可捞,坐吃山空,又能撑多久?
难道真要靠贾珍施舍过日子?
想起王熙凤近日里因为管家越发忙碌,对他也不似往日那般热络,心里更是一阵烦闷。
兴儿跟在自家二爷身后,看着他又被珍大爷灌得半酣,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
他是贾琏的心腹,最清楚二爷如今的处境。
大老爷倒了,二爷若再跟珍大爷这般胡混下去,只怕在老太太跟前更要失宠。
这荣国府的天已经变了,还抱着老黄历,不是找死么?可他一个奴才,哪里敢多嘴。
正想着,就见府里新上任的林之孝总管带着两个小厮,径直朝醉仙楼来了。
兴儿心里一咯噔,忙迎上去:“林总管,您怎么来了?”
林之孝面色严肃,看了一眼雅间方向,低声道:“老太太有差事交给琏二爷,烦请兴儿哥通报一声。”
听说老太太派人来寻,贾琏的酒醒了一半。
他推开怀里的小粉头,整理了一下衣袍,心里七上八下。
老太太如今威严日重,找他准没“好事”,莫不是知道他跟着贾珍胡闹,要训斥他?
出了雅间,见到林之孝,贾琏挤出个笑:“林总管,何事劳动您大驾?”
林之孝规规矩矩行了礼,递上一封文书:“二爷,老太太吩咐,宁国府名下有一处名为‘雅集轩’的古玩铺子,账面亏空已有三五年,一直理不清。”
“老太太说,二爷是自家人,又素来机敏,想请二爷去帮着清查一下账目,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查账?古玩铺子?还是宁国府的?
贾琏一听头就大了。
这算什么差事?
枯燥乏味不说,还得得罪珍大哥!
老太太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么?
他下意识就想推脱:“这……珍大哥府上的事,我插手怕是不好吧?再说,我对账目一事,实在是不精通……”
林之孝面色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二爷,老太太说了,这差事非您去不可。您常在外走动,见识广,识真假,辨人心,正是用您长处的时候。十日期限,还望二爷莫要耽搁。”
说罢,便将一叠账本放在了桌上。
贾琏看着那厚厚的、散发着陈腐气息的账本,只觉得头更疼了。
兴儿在一旁拼命给他使眼色。
他烦躁地挥挥手:“知道了,放那儿吧。”
林之孝退下后,贾琏瞪着那账本,如同瞪着仇人。
去查吧,得罪贾珍;
不去查吧,违逆老太太。
他灌了一口冷茶,心里骂了句娘。
这差事,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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