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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无忧侧首望向那片逐渐崩解的虚空,无数细碎的梦境光斑如玻璃渣般漂浮其中,折射出扭曲的光线。她的意识开始下沉,几块特别明亮的碎片悬浮在视野前方,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老电影胶片。
第一块碎片里,循环播放着急诊手术室的生死时刻。
一位产妇,顺产受阻,被紧急推进手术室转为剖宫产。手术台上,主治医师沉稳的声音穿透紧张的氛围:“现在由你来主刀,记住要领。”
这是实习医生的第一次独立操作。
当婴儿从腹腔取出的瞬间,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婴儿全身发紫,毫无哭声,
主治医师熟练的将婴儿倒过来提在手中,拍打脚心。
婴儿没有反应。
主治医生临危不乱,将婴儿平放在靠墙放置的操作台,用左手从鼻根向下挤压口鼻,清除口鼻内的粘液及羊水。
将婴儿仰头平卧,将吸痰器轻轻插入气管、食管、胃内,一边吸引一边将吸痰管慢慢往上拉,反复了2~3次。
羊水被清理干净了,但婴儿依旧没有生命迹象。
婴儿依旧没有反应。
医生又将细管轻轻拔出,在婴儿口鼻处覆盖上一层纱布,为婴儿做心肺复苏。
电子时钟时间的数字无情跳动,二十分钟后,婴儿被宣告临床死亡。
目睹这一切的产妇情绪崩溃,大出血不止。鲜血从手术切口喷涌而出,吓得一旁的实习医生手足无措。
主治医师强作镇定,安排人员寻找支援,自己则去稳定产妇情况。
婴儿完全有机会平安降生。
如果不是因为主治医师过分自信,执意要让那个实习医生主刀这场高风险手术。她低估了顺转剖的紧迫性,高估了实习生的能力,最终让所有人付出了惨痛代价。
最终,这场悲剧在院方高额赔偿下暂时平息。
第二块碎片里,是一位坐轮椅的老人。
因上了大夜班又开了晨会的医生疲惫恍惚,错将高压药物用在了本该降压的老人身上。
老人血压骤升,脑血管爆裂,尽管全力抢救,仍无力回天。
第三块碎片......
岳无忧无力的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明月站在床边,一张素净的小脸此刻满是担忧,眼眶微微泛红,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见她醒来,语气焦急的问道:“老板,可是遇到到危险了?我看你身上、脸上多了不少伤......”她眼眶通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梦境里受过伤了。”
岳无忧看着她,那双经历过生死与虚妄的眼睛,此刻浮现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她轻轻抬手,揉了揉明月的头发。
“没事了,我回来了。”
“都解决了。”
明月哭唧唧的点头,眼里的担忧却一点没少。
“我刚刚看你身上、脸上多了很多伤,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她越说越急,“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梦魇太强了?还是太诡异了?都怪我,没有提前收集资料......”
岳无忧听着明月的念叨,额角的青筋隐隐浮现。
这小丫头,啥都好,细心、负责、忠诚,还会整理梦境报告、维护系统数据,甚至能在危急时刻替她顶住一部分压力。
但就是有一点:太爱操心,也太吵了一些。
岳无忧眼底的那一丝温情,随着明月的第N次“你真的没事吗?”和“我好担心你啊老板~”逐渐消散。
她咬了咬牙,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没事。”
“你快去睡吧,明天醒来我会把梦境里的详细情况告诉你,你整理一下,上传到系统里。”
“那APP系统也太过简易,应该升级一下了,你记得反馈。”
明月点头如捣蒜:“好的老板,我明天就提需求!”
岳无忧闭上眼,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安静会儿了。
她开始在心里默默数羊,试图用这种方式屏蔽掉耳边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关心。
然而——
就在她即将进入那种半梦半醒的临界状态时,明月的一句话,让她猛地再次睁开了眼。
“你说什么?”
明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今天来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措辞。
“他们说……让你回家。”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
岳无忧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但那双刚刚还带着倦意的眼睛,此刻却微微眯起,眸光深邃而沉静,像是夜色下的湖面,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爸爸妈妈。”
她缓缓的、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四个字,语调平静得近乎冷漠。
“又来了啊......”
她抬眼看向明月,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告诉他们,三天后,让他们来这里见我。”
“日子太过无聊,送上门的乐子,不能轻易放过。”
岳无忧重新闭上眼,语气放得更轻,却依旧清晰。
“我累了,晚安。”
明月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闭眼假寐的岳无忧,眼中情绪翻涌,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对这个倔强又孤独的老板又心疼又无奈。
最终,她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出房间,小心翼翼地带上门,将那一室的沉寂与未尽的话语,都关在了里面。
咔哒——
门锁轻轻合拢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听见明月小心翼翼的将那扇门轻轻关上的刹那,她睁开了眼。
她没有动,就那么静静地仰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天花板上,眼神放空,思绪却早已飘远,穿越时间与记忆的迷雾,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
那个她几乎已经快要记不清模样的夜晚。
爷爷坐在庭院里摇着蒲扇,她坐在爷爷身旁,听着爷爷说着关于她的事。
她是被爷爷捡回去的,在深山里,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据爷爷所说,捡到她时,她几乎没有呼吸,小小的一只。
那时她的身上爬满了虫子,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皮肤上满是蚊虫叮咬后留下的红肿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皮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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