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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认识的人。那张脸,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可现在,却和这些“非人”一同站立,眼神麻木,却又隐隐透出某种异样的注视。
岳无忧心中微动。
她不再压抑自己的呼吸。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活人的气息,温热、真实、带着强烈的存在感,猛然间在这片早已扭曲、死寂的空间里炸开。
那气息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梦核营造的虚妄与宁静。
那些“人”的动作,微微一滞。
随即,那些“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表情。
岳无忧视线轻轻扫过熟人的面庞,没有错过那一闪即逝的慌乱。
是的,那些“人”,开始脱离掌控了。
他们开始躁动,脚步不再平稳,脸上的癫狂与痛苦交织,甚至有那么一两个,身形微微摇晃,像是失去了某种无形的控制。
梦魇的力量,正在减弱。
它无法再完美的操控这些为了驱赶、撕碎入侵者的“人”,它仍竭力控制,却已露破绽。
而岳无忧,正站在这破绽中央,冷静、清醒、并且——蓄势待发。
她低头看向怀中,指尖轻轻一拨,将那个始终昏睡的怨婴晃醒。
“起来,开饭啦。”她语调轻快,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那怨婴猛地睁开双眼,像是被强行按下了启动键。
它被岳无忧随手放在地面,下一秒便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动作迅猛而灵活,迅速穿梭进那群摇摇欲坠的“人”之中。
它的小脸上写满兴奋,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却欢快的笑容,仿佛这场狩猎,才是它真正的游戏。
岳无忧站在后方,目光淡然,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愉悦。
她扬声道:“别靠太近梦核哦,不然……你就会被它吃掉。”
“哇哇——”
怨婴抽空回应了一声,随后,它便头也不回地扎进那片混乱的人群中,继续自己的“捕猎游戏”。
岳无忧看着它,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又扩大了几分,几乎要咧到耳根。
那是一种狩猎者看到猎物自乱阵脚时才会露出的、带着几分恶劣与满足的愉悦。
她缓缓抬眸,视线穿过纷乱的人影,落在远处的守门人身上。
那道黑影依旧伫立在梦核边缘,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没有出手,也没有阻止,仿佛只是在等待——等待这场闹剧发展到它最乐于见到的那一刻。
岳无忧收回目光,又转向那片骚乱的人群。
她的视线很快锁定在其中一道身影上。
那个中年男人。
他站在人群边缘,脸色惨白,额角青筋暴突,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不断滑落,眼神中翻涌着怨毒与恐惧,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岳无忧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更深,几乎带上几分嘲弄。
她很清楚,眼前这个看似混乱扭曲的梦境,实则暗藏一套环环相扣、微妙而残酷的压制链。
怨婴,天然压制所有医护人员——它是噩梦的化身,能轻易击穿医者维持秩序的心理防线。
医护人员,则压制着守门人——他们是梦境秩序的维系者,依靠规则与理性构筑防线。
守门人,又压制着梦魇——那潜伏在阴影中的恐怖存在,被牢牢禁锢在秩序之下。
梦魇,以恐惧为食,不断壮大,终将反噬梦核——它从每一个惊惶的灵魂中汲取力量。
而梦核,作为这一切的源头,支配着怨婴,维系着整个梦境的运转。
一旦梦核被侵蚀,整个梦境,都将崩塌。
岳无忧站在这一链条的核心,指尖轻叩,仿佛已看到整个系统分崩离析的瞬间。
怨婴的狂欢仍在继续。
它穿梭于“人”群之中,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稚嫩的“哇哇”啼哭,仿佛一个永远不知餍足的婴儿。
而梦核,就潜藏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如同一颗脉动的黑暗心脏,正从怨婴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力量。
只是,岳无忧敏锐地察觉到......
怨婴啃食的速度,正变得越来越快。
它不再满足于缓慢地蚕食,而是开始加速掠夺,仿佛某种更为饥渴的本能正在觉醒。
让周围的医护人员更加不安,让守门人的压制愈发岌岌可危。
梦魇,似乎也隐约感受到了威胁,开始不安地翻涌,试图挣脱守门人的控制。
岳无忧静静地站在一旁,唇角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眼底却已是一片冰冷与计算。
此刻的梦境,犹如一座精密却摇摇欲坠的天平,怨婴、医护人员、守门人、梦魇与梦核,彼此牵制,相互制约,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原本,这五方势力相互咬合,谁也无法真正打破局面,谁也无法占据绝对的上风。
可现在,
怨婴的力量,正在悄然膨胀。
其余几方,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它们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深陷牵制,无法脱身。
没有哪一方,能够单独打破这个平衡。
但岳无忧知道,
平衡,即将被打破。
而她,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怨婴彻底壮大,等它高踞众人之上,压制住梦魇的刹那。
等梦主尚未苏醒、梦境秩序彻底松动的那一秒。
她会亲手揪出梦魇,从内部瓦解整个梦核的支配。
梦核的红光,愈发刺目,仿佛一颗即将爆裂的心脏,正将最后一丝理智与秩序燃烧殆尽。
那红光不再是稳定的脉动,而是疯狂地闪烁、膨胀,像是承受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反噬。
怨婴,原本被梦核支配、被规则压制的存在,此刻竟开始反向汲取梦核的能量。
而随着梦核力量的流失,整座梦境的平衡,终于彻底崩坏。
梦魇的容器,那个早已不堪重负的中年男人,双膝重重砸向地面,浑身颤抖着瘫软下去,再无一丝抵抗之力。他的眼神涣散,嘴角溢出白沫,仿佛只是一个被抽空灵魂的空壳。
医护人员也所剩无几,守门人的身影逐渐变的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岳无忧将封印怨婴亡母的玻璃瓶打开,女人的魂魄悠然飘出,缓缓睁开双眼。
眼中,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无法抑制的母性本能。
她带着无尽的思念与痛楚,飘向那正疯狂进食的怨婴。
一滴、两滴……血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孩子...我的孩子......”
这一声呼唤,温柔,却带着穿透梦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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