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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世子,轻点……”衣裳遍地,烛光透过青色的芙蓉帐,朦胧中勾勒出成双的人影。
女子的墨发搭在床沿,纤细的胳膊从帐中伸出,指尖微起蜷缩。
一声低低的嘤咛,如同羽毛落入旖旎夜色之中,很快又被悉数吞没。
“很疼?”
男子弯下身来,额尖碎发挂着汗珠,滴落到女子的耳畔,嗓音低嘶哑而撩人。
“嗯。”
女子眼中带雾,点了点头。
旋即,又摇了摇头。
她蹙眉,眼角染红,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
深沉的眸,如玉的脸,在光影氤氲下,俊美无双。
今夜是江芙蕖的初夜,很疼。
但,献给顾于景,自己喜欢了三年的男子,不疼。
只有满心欢喜。
“呵。”
男子低笑一声,轻柔之后,又是一阵疾风骤雨。
窗外雨打芭蕉,滴滴答答一整晚。
房里一室生香,叫了四次水。
江芙蕖靠在顾于景怀中,缱绻无力。
今后,他便是她的夫君了。
……
这天夜里,武安侯世子,顾家三郎,俊美又多金的贵公子顾于景,被一个乡野黑丫头江芙蕖睡了的消息传遍白府。
之所以是江芙蕖睡了顾于景,是因为江芙蕖的暗恋,全府皆知。
顾于景似乎从未回应。
谁能想到,两人竟真的成了好事?
翌日,日上三竿。
江芙蕖躺在芙蓉帐中,“砰”的一声。
房门被一脚踹开,大把阳光涌入,明晃晃地刺得眼睛生疼。
她侧头,睁开眼,顾于景已经不在身边,一个美妇人正冷冰冰地打量着自己。
那双眼睛,与顾于景极其相似。
“夫人,您是?”
江芙蕖做起来,不想未着寸缕,被子滑落至肩头,露出青紫的痕迹。
她急忙扯上床头的衣衫,披在身上。
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生疼,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野丫头。”
美妇人目露不屑,掀开披风,坐到了椅子上,“我是顾于景的母亲,武安侯夫人。”
哦。
原来,她便是顾于景那个狠心的娘亲。
三年前,顾于景被人下毒,废了双手,侯夫人不管不顾,派人将顾于景送回江州外祖白氏家中。
三年间,她未曾来看过顾于景一次。
三年后,顾于景在自己的照顾与治疗下,治好了双手,昨日刚摘得谢元,她却来了。
想到此,江芙蕖脸上的笑便少了两分,淡声打了一个招呼,“侯夫人。”
“你花了三年时间,以大夫的身份,赖在我儿身边,便是等着昨日爬我儿的床吧?”
侯夫人语气鄙夷极了,“我儿已有准未婚妻,你这样的身份配不上他,我给你一千两黄金,算是酬谢,你,离开他。”
说罢,身后的嬷嬷拎出一个大箱子,打开。
金灿灿的光芒,闪痛了江芙蕖的眼。
她没有避开视线,反而抬眸看向侯夫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三年前世子被人下毒废了双手,您一句话便将他扔去江州,三年里连封书信、一次探望都没有;如今世子靠我日日熬药推拿、陪他纾解心结,双手痊愈不说,刚中了谢元,您倒带着黄金上门,要我离开,夫人这是要卸磨杀驴?
侯夫人脸上的鄙夷僵了一瞬,显然没料到这乡野丫头敢如此直白地戳她的痛处,随即冷笑:“牙尖嘴利!我儿纵是承过你些微照料,昨日与你春风一度,也早将情分还了,不过是他久未近女色,对你施恩罢了!你若是硬赖着他,最多只能做外室。”
江芙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箱黄金,“我确实出身乡野,身份不如世子高贵,但要我走,得世子亲自来跟我说,说他昨日的缠绵,只是酒后乱性;说他如今只想娶那位准未婚妻,再也不要我江芙蕖,若他真能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我立马便走。”
江芙蕖瞪大了眼睛。
其实,她,不确定。
顾于景是俊美冷酷的高岭之花;
而自己只是一个乡野的黑丫头。
这三年,哪怕他受了伤,也是她在仰望他。
她与顾于景之所以滚到床上,是因为醉酒。
昨日,江州府秋闱放榜,顾于景成为榜首,两人很高兴。
为了祝贺,她亲自下厨,从酒肆那里打酒。
酒过三巡。
江芙蕖虽然有些醉,但没有逾矩的行为;
一向清心寡欲的顾于景却主动抱住了自己。
两人缠绵了一夜。
“我今日愿意拿出这么多黄金,已经很有诚意了。”
侯夫人掸了掸身上的衣服,“金子放这里了,你好好考虑。”
说罢,起身离去。
江芙蕖胸口发慌。
回想起昨夜的甜蜜,她心想,是他主动的,他对自己,总归是有情义的。
江芙蕖穿好衣裳,第一次描了红妆,来到顾于景院子旁边的大树下。
却瞧见一身着凤冠霞披的女子,立于院中,站在顾于景身侧。
“于景,我来找你了。”
女子声音温婉,带着委屈,像是百灵鸟的声音,好听,又惹人怜爱。
从江芙蕖的角度,无法看清女子的长相,只能看到她窈窕的背影。
是美人的背影。
“你离开京城的这三年,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可我被家人拘着,无法来江州。
父亲强行将我另许他人,逼我今日成亲。为了你,我不愿,昨日从京中逃了出来。
你,愿意娶我吗?”
大胆,直白,投怀送抱。
江芙蕖躲在树后,拽紧了绣帕。
顾于景眸色深深。
风簌簌而过,四周一片死寂。
“于景,我是你的准未婚妻,你为何不应我?是在怪我吗?还是因为,府上下人口中的那个‘江大夫’?”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回应,女子带着哭腔,背部颤抖起来。
她才来到白府,便听说了,这三年,顾于景身边一直有一个女人。
半晌。
江芙蕖听到了此生最刺心的回答。
“怎会?她没你肤白貌美。不过是醉酒时的无聊消遣,上不得台面,何必当真?过几天,本世子随你一起回京。”
顾于景凉薄的嗓音,音量不大,却能穿透薄薄的院墙,直刺人的耳膜。
江芙渠靠着树干,泪流满面。
淋花了红妆。
顾于景的否认,如同利刀,生生在她胸口刺了一个大洞。
连呼吸都疼。
黑一点怎么了?
难道黑就是被消遣玩弄的理由?她只是肤色稍微深沉一点。
而这个所谓的准未婚妻,呵。
在他快病死时,都没有现过身。
这三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
让他双手重新握稳笔杆的人,也是自己。
如果没有自己,他如何重登科场?
她的付出,他当真一点都看不见吗?
他要了她,却说她上不得台面,也见不得光。
他,就这般喜欢那准未婚妻?
可笑。
昨夜,夜色靡靡,她以为自己的喜欢,终于修成正果;
今日,朗朗乾坤,她那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化成齑粉。
再留在他身边,自己永远只能做那见不得光的外室。
这段一人奔赴的感情,这份不对等的奢念,是时候结束了。
淳静姝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地离开的。
当天夜里,她留下一份绝情书,跑了。
彻底消失在顾于景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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