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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当然不会去打理安仁堂。如今他还没有与顾小姐成婚,真要是一门心思扑进顾家的营生里,反倒会给人家看不起。
即便是成婚了,将来顾家大概也只会被他当成助力,而不是主业。
通过一位洪知县,陈清已经大概明白了官本位社会的运行规则,千种万钟粟,未必及得上人家一句话。
那么接下来,陈清自然要为自己的将来规划。
按照顾老爷先前跟他说的话,这门入赘,很有可能会成为一门正婚,如果是正常成婚的话,陈清自己投身官场的可能性,就不是没有。
不过依旧很难。
要是靠自己那个老父亲进入官场,估摸着,至少要他做到六部侍郎那个级别,朝廷才有可能恩荫授官。
如果他们父子是“父慈子孝”的关系,那么这条路还可以指望指望,以顾家的财力,花点心思运作一下,未必就不能望父成龙。
但是目前,父子俩关系显然没有到这个地步,指望着老父亲上位,已经不太可能。
不靠父亲,靠自己的话,那么差不多也就只剩下两条路了,一条是去花心思考学,正经通过科考进入官场。
这条路是正途,能考中就能成为官老爷,成为洪知县的“同类”。
但是以陈清现在的水平,这条路只能说可以尝试,依旧希望渺茫。
那么…
陈清脑子里,种种心思跃动,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安仁堂门口,陈清背着手走了进去,寻到了陆庆陆掌柜,开口笑道:“陆掌柜,我想从账上支用一笔钱,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
陆掌柜不假思索,笑着说道:“东家临走之前叮嘱过,只要数目不是特别大,不影响铺子明年经营,账上剩下的钱,公子可以随意支用。”
陈清想了想,摆手道:“我也不用许多,差不多一百两罢,你在账上记下,就说这笔钱我拿去办顾家的事情了。”
“回头等顾叔回来,我再跟他说清楚。”
陆掌柜目光转动,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开口问道:“少东家,我冒昧问一句,今天县衙如何判的?”
陈清默默说道:“动手的顾守拙,指使的顾永,都是刺配边军。”
陆掌柜点了点头:“少东家稍等。”
他扭头去了内堂,不多时取来一块金子,放在陈清面前,开口说道:“这些,现在差不多能兑二百两银子,银饼太重,公子拿这个去罢。”
陈清抬头看了看陆掌柜,也没有婆妈,伸手把这块颇有些赘手的金子接了过来,然后扭头就走:“谢了,剩下的我回头给陆掌柜送回来。”
陈清拿了铺子里的钱财,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面,挑挑拣拣之后,选了两刀纸,两支笔,五根墨,还有一方砚台。
等选完了东西,一结算,那满脸笑容的白发掌柜,笑呵呵的对着陈清行礼道:“多谢公子,统共一百一十九两八钱,您给凑个整,收您一百二十两罢。”
陈清瞪了他一眼。
“还有你这么凑整的?”
这掌柜笑着说道:“给公子额外再添一根墨。”
陈清撇了撇嘴:“这还差不多。”
说罢,他掏出那块金子,交给这掌柜的称了,这掌柜的算好了数目,对着陈清作揖道:“公子,找您的钱是给你结现,还是送您府上去?”
这个时代,金银作为货币都太重,送钱上门,就成了大多数商家提供的标准服务了。
陈清拎着包好的东西,摆了摆手:“一会儿送顾家去罢。”
听到顾家这两个字,这掌柜的连忙低下头:“原来是顾家的公子,稍后银钱就给顾家送去。”
陈清没有理他,提着东西走出了这家店,走在大街上,他回头看了看这家店,忍不住撇了撇嘴:“真他娘的贵!”
虽然陈清买的这些个物件,在德清这种小地方,已经是最顶尖的好东西,但是这样的物价,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难怪这个时代,非得一个富农,才有可能供养出一个读书人,单单是这笔墨纸砚的开销,就不是常人之家能够接受得了的。
哪怕买最次的东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不要说还要购买大量的书籍,以及官员的手札笔记等等了。
毕竟想要考中,主考官的文章,一般非看不可,否则要是写了什么东西,要是与主考官的一些理念正好背道而驰,那本事再大,也休想得中。
提着足足一百多两银子换来的“宝贝”们,陈清去而复返,又重新回到了县衙,让县衙门口的衙差通报之后,没过多久,他就成功的来到了县尊老爷的书房,见到了正在翻看文书的洪知县。
陈清随手将东西放在一边,然后对洪知县笑着说道:“县尊已经中了进士,还苦学不辍,真是让人钦佩。”
洪知县把手里的文书放下,放在桌子上,指了指这书,摇头道:“你瞧瞧,这样的书,不看能成吗?”
陈清低头看去,只见这文书的封皮上,写了“元甫公集”。
这几个字,明显是手写的,估摸着里头的内容,也都是由人手抄的,毕竟这样的册子,手抄起来,要比刻印成本低很多。
陈清想了想,问道:“是朝廷里的相公么?”
“你不知道?”
洪知县有些愕然的看着陈清,随即摇头道:“是了,你不在官场,自然不知道朝廷里的事情,元甫公是主持枢机十年的宰相了。”
“更是当今的天下文宗。”
洪知县摇头晃脑,语气满是羡慕:“此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元甫公一面。”
陈清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即将刚买的东西,取了出来,一一放在了洪知县的桌子上,笑着说道:“今日这场官司,不是县尊明察秋毫,可能脏水就泼到在下头上了,知道县尊两袖清风,一心为民,不敢送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就去买了些笔墨之类的,送给县尊,聊表心意。”
洪知县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先是一一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抬头看向陈清,笑着说道:“怕不便宜罢?”
“也都不贵。”
陈清神色平静,笑着说道:“我来顾家不久,能买得起的也就这些了,过些天,顾家的叔父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叔父多半还要再来相谢县尊…”
“替我,也替顾家主持了公道。”
洪知县拿起砚台,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然后才看向陈清,摇头道:“这砚台有些次了,其他都不错。”
他看着陈清,笑着说道:“我到任德清之后,极少收人东西,还是与陈公子有缘,这些东西,我也都用得上。”
“就收下了。”
陈清听了这话,就放心了不少。
给领导送好处,也是一门学问,能送出去,就是莫大的成功了。
他不动声色,将桌子上的砚台拿在手里,作势就要摔在地上。
“在下还是见识浅了,回头无论如何,想办法给县尊寻到一方歙砚,澄泥砚这样的好砚台。”
洪知县连忙起身,将陈清手里的砚台接了下来,摇头苦笑道:“好好的一方砚台,摔它做甚?又不是用不得了。”
他把砚台接了回去,对着陈清开口笑道:“你真要弄太好的砚台过来,我反而不敢要。”
陈清正色道:“我来送东西,但是为了感谢县尊,不会劳烦县尊做任何事情。”
洪知县将砚台放好,然后背着手看向陈清,过了一会儿才感慨道:“陈公子要入赘顾家,当真是可惜了。”
他笑着说道:“等下回见了顾老兄,我好好劝他一劝。”
“对了。”
洪知县看向陈清,问道:“顾老兄何时回德清来?”
陈清看向洪知县,神色平静。
“就是本月内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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