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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渐密,敲打着咖啡馆的玻璃窗,形成一片朦胧的水幕。陈墨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电脑屏幕,上面是几条关于近期离奇社会新闻的报道——富豪莫名破产后癫狂、多名社交名媛同时陷入诡异昏迷……这些事件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看似互无关联,却让他眉心微蹙。“您的冰美式。”服务生放下杯子,好奇地多看了这位常客一眼。陈墨老板今天似乎格外疲惫,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却依旧清亮敏锐,仿佛能看透人心。
“谢谢。”陈墨收回目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冰冷的苦涩感让他精神稍振。他尝试回忆昨夜在“金银镜”中最后感受到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超越金紫二色的诡异波动,但它如同狡猾的游鱼,每次即将捕捉到时便从思维的缝隙中溜走。
那种感觉…冰冷、空无,却又包罗万象,仿佛一切欲望的终点与虚无。
“玄级…”他低声自语,手指沾着冰水,在深色的桌面上无意识地画下一个模糊的、如同漩涡般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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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头,苏清影正站在画廊的落地窗前,注视着窗外被雨水洗净的梧桐树叶。她刚刚结束与一位难缠收藏家的电话,对方对她手中一幅明代古画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和…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开出的价码高得离谱,言语间的暗示却令人不适。
她挂断电话,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昨夜消耗过大,手臂上的伤虽在现实世界并无痕迹,但精神的疲惫和念力近乎枯竭的虚脱感却真实不虚。更让她在意的是,那个收藏家身上散发出的、透过电话线都能隐约感受到的…对“物”的强烈执念,与昨夜赵金满的气息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难道“镜”世界的力量,已经开始更明显地渗透到现实?还是说,现实世界中本就充满了各种强烈的“念”,只是此前他们未曾刻意去分辨?
她转身走向画案,案上铺着一幅未完成的工笔荷花图。她提起一支纤细的画笔,蘸上朱砂,却久久未落笔。脑海中浮现的,是昨夜那金紫交融、险些毁灭一切的恐怖能量,以及最后时刻,陈墨紧握住她的手,两人念力交融时那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触及世界本源般的深邃与和谐。
还有…那悄然退走的、冰冷的注视。
她放下笔,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取出一本古朴的线装笔记本。纸张泛黄,上面是她多年来记录的与“镜”世界相关的研究心得、规律推测以及…那种未知的、被他们暂时命名为“玄”的念力的一些虚无缥缈的记载,皆是从古籍残卷或零星感悟中得来,语焉不详。
“念之极,色相混而成玄,空无所空,寂无所寂,能窃镜为巢,擅惑心念…”她轻声念出一段潦草的文字,目光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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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止间”咖啡馆。
雨已停歇,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的泥土气息。咖啡馆内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与窗外匆忙的世界隔离开来。
陈墨到的时候,苏清影已经坐在了老位置,角落里靠窗的卡座,安静且视野极佳。她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优美而清冷。几个看似大学生的男生坐在不远处,目光不时瞟向她,低声议论着,似乎想搭讪又缺乏勇气。
陈墨自然地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对那边投来的略带敌意的目光视若无睹。
“脸色这么差,昨晚伤到了?”陈墨开口,语气是惯常的随意,但目光却迅速扫过她全身,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清影抬眸,放下手机:“彼此彼此。你看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将手机屏幕转向陈墨,上面是几幅古画残片的照片和一些晦涩的古文字截图,“查了点东西。关于那种‘混合色彩’的念,古籍里有点模糊的记载,称之为‘玄’。描述很少,但都很危险。‘能窃镜为巢,擅惑心念’,甚至暗示其可能拥有初步的‘造物’之能。”
陈墨身体微微前倾,神色认真起来:“造物?在镜世界里?”
“更像是…扭曲和重组。利用现有镜界的规则和念力,进行改造和编织。就像昨晚,它很可能只是稍稍推波助澜,就引导赵金满的财念和柳如梦的色欲念疯狂融合互噬,它则从中汲取能量,或者…只是为了观察。”苏清影指尖点着屏幕上那模糊的“玄”字,“如果记载属实,那它的危险程度远超我们之前处理过的任何单一执念。它可能没有固定形态,甚至没有强烈的自我意识,更像是一种…混沌的、趋向于吞噬和同化的本能。”
“一种规则级别的病毒?”陈墨皱眉。
“可以这么理解。更麻烦的是,”苏清影压低声音,“它似乎能模糊镜与现实的界限。我今天遇到一个客户,身上的念力波动异常活跃且…浑浊,带着点被沾染的痕迹。”
陈墨立刻想到了他看到的那些新闻:“我也有类似发现。看来不是巧合。”他将自己看到的新闻和自己的猜测简短告知苏清影。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情况比想象的更棘手。他们原本只是被动地响应“召唤”,进入“镜”世界调和那些强烈的、对现实产生扰动的执念,维持某种平衡。但现在,平衡似乎正在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打破,甚至可能反向侵蚀现实。
“我们需要主动出击。”陈墨打破沉默,眼神锐利起来,“不能等它再次找上门。下一次,未必还能侥幸融合成功。”
苏清影挑眉:“你有计划?连它是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
“总会有痕迹。”陈墨手指轻叩桌面,“既然它能影响现实的人,那这些被影响者就是线索。从他们入手,反向追踪。而且…”他顿了顿,“我们的笔,似乎也因为昨天的融合而产生了一点变化。或许…能更敏感地捕捉到那种‘玄’的波动。”
他拿出自己的狼毫笔,苏清影也默契地取出她的。两人将笔平行放在桌面上。阳光照射下,深色的笔杆内部,那丝新生的、难以界定的色彩似乎微微流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陈墨的笔尖毫无征兆地轻轻震颤起来,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却不是指向某个固定镜世界的牵引感!而是一种弥散的、仿佛在周围空气中寻找着什么的感觉。
几乎同时,苏清影的笔也产生了类似的微弱反应!
两人猛地抬头,目光相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它就在这里?或者说,它的“痕迹”就在附近?
他们的目光如雷达般迅速扫过整个咖啡馆。顾客不多,除了那几位大学生,还有一对低声交谈的情侣,一个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打字的白领,一个在角落看书的中年男人…
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但笔尖的微弱震颤持续不断。
陈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依靠视觉,而是全力释放出自己感知念力的能力,仔细甄别着周围环境中一切细微的能量波动。苏清影同样如此,她的感知更为精细,如同无形的丝线向外蔓延。
嘈杂的音乐声、咖啡机的蒸汽声、客人的低语声…这些渐渐淡去。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成了由无数细微情绪和念头构成的背景杂音——大学生的躁动与虚荣,情侣的甜蜜与依恋,白领的焦虑与专注,书迷的沉浸与平静…
然后,在这片混沌的背景音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和谐的杂音。
冰冷、空洞,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贪嗔痴,但本身却毫无温度。它极其微弱,断断续续,来自…
陈墨猛地睁开眼,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在角落看书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穿着普通的夹克,戴着黑框眼镜,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一本厚厚的、没有封皮的书。他的念力场大部分是平和的,属于一个普通读书人的沉浸感。
但就在这平和的念力场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墨汁滴入清水般正在缓缓晕染开的“虚无”感,正极其缓慢地渗透出来!不是强烈的执念,反而更像是一种…“吞噬”和“同化”过后残留的冰冷死寂!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这个原本平静的灵魂。
苏清影显然也同时锁定了目标,她的脸色变得凝重无比,对着陈墨微微点头。
就是它!“玄”级念力残留的痕迹!它竟然真的在现实中,附着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那中年男人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翻过一页书,甚至还端起冷咖啡喝了一口。
陈墨和苏清影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步,该怎么办?
……
陈墨和苏清影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瞬息间已达成无声的默契。
直接上前盘问绝非上策。对方看似普通,但已被那诡异的“玄”级念力沾染,任何打草惊蛇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甚至可能导致那缕念力彻底吞噬宿主或骤然逃逸。
陈墨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地拿起咖啡杯,眼神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将那个中年男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收入眼中。他压低声音,如同情人低语般对苏清影说:“感知到了吗?那东西像水蛭一样嵌在他的精神体里,很浅,但正在缓慢扩散。宿主本人似乎毫无察觉。”
苏清影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狼毫笔笔杆,感受着那微弱的、令人不适的共鸣。她秀眉微蹙,同样低声回应:“嗯。不是强烈的主动侵蚀,更像是一种…被动污染。他最近一定接触过带有强烈‘玄’级念力残留的物品,或者…进入过某个被‘玄’严重污染的地方。”
“能反向追踪污染源吗?”陈墨问。
“很难。痕迹太淡了,而且被咖啡馆杂乱的人气冲得很散。”苏清影微微摇头,“除非能更近距离地接触他,或者…刺激那缕念力产生反应。”
“刺激?”陈墨挑眉,“风险不小。”
“但可能是最快的方法。”苏清影眼神锐利,“那东西现在潜伏着,是在缓慢同化宿主。如果我们能让它‘活’过来,哪怕只是一瞬间,我们的笔一定能捕捉到更清晰的指向。”
计划迅速在两人脑中成型。由感知力更为精细、念力属性也更偏向洞察与渗透的苏清影进行主攻,陈墨则负责策应与压制,一旦那缕“玄”级念力暴走,他必须第一时间将其与控制住,防止其伤害宿主或波及无辜。
苏清影深吸一口气,端起红茶,看似随意地换了个坐姿,目光慵懒地扫向窗外,仿佛只是在欣赏雨后的街景。但实际上,她全部的精神都已高度集中,一股极其细微、精纯的紫色念力如同无形的蛛丝,从她指尖悄然溢出,越过几张咖啡桌,精准地向着那个看书的中年男人蔓延而去。
她没有直接攻击或触碰那缕“玄”级念力,而是巧妙地绕开了它,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开始拂拭、撩拨中年男人自身平静的念力场——模仿着一种令人心情愉悦、思绪放松的波动,如同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和咖啡香的自然延伸。
中年男人毫无所觉,翻书的动作似乎更加舒缓了一些,嘴角甚至无意识地带上了一丝轻松的笑意。他念力场中的那丝冰冷空洞,依旧潜伏着,毫无反应。
苏清影并不气馁,念力细丝的频率开始发生极其微妙的改变,轻轻挑动起对方内心深处一些常见的、细微的渴望——对知识的求知欲、对书中世界的向往、对片刻安宁的享受…
成功了!中年男人的念力场活跃度有了极其细微的提升,那是一种正向的情绪波动。
然而,就在这活跃的波动触及那丝“玄”级念力残留的边缘时——
异变陡生!
那丝原本死寂冰冷的“玄”级念力,如同被触碰了逆鳞的毒蛇,骤然“苏醒”!它猛地从潜伏状态变得极具攻击性,不再是缓慢侵蚀,而是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吞噬欲望,疯狂地反向缠绕、吞噬起中年男人被苏清影挑动起来的那些正向情绪和念头!
“呃啊…”中年男人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压抑的闷哼,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书“啪”地一声掉落在桌面上。他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虚和茫然,瞳孔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涣散,仿佛体内某种重要的东西被瞬间抽空了!
几乎同时! 陈墨和苏清影放在桌上的两支狼毫笔剧烈震颤起来!笔尖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不再是单一的金色或紫色,而是那种深邃的、调和后的奇异色彩!笔杆内部那丝玄色纹路如同活过来般游动!
一股冰冷、混乱、充满否定与吞噬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猛地从中年男人方向扩散开来!
“就是现在!”苏清影低喝一声,强忍着那波动对精神的冲击,全力催动自身念力,引导着狼毫笔捕捉并锁定那股波动核心的来源方向!
陈墨早已蓄势待发!在中年男人出现异常的瞬间,他已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掠至其身旁,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浓缩的金色念力,快如闪电般点向中年男人的眉心——并非攻击,而是强行镇守其灵台,防止那缕“玄”级念力进一步伤害其根本!
左手则虚空一抓,那支躁动不已的狼毫笔飞入手中,调和后的奇异光芒大盛,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股试图向外扩散、污染环境的混乱波动死死约束在极小的范围内!
滋滋… 空气中响起微弱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音。那缕“玄”级念力在陈墨的压制和苏清影的追踪下左冲右突,疯狂挣扎,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恶意与空虚感。
它的强度并不算太高,但本质极其诡异,陈墨感觉自己的念力如同在试图束缚一团冰冷的、不断滑脱并试图反噬的虚无!
苏清影闭目凝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精神紧紧缠绕着那股被狼毫笔放大锁定的波动,逆流而上,追寻其源头!无数混乱的、支离破碎的画面和信息碎片顺着念力的连接冲击着她的意识——
……一座阴暗潮湿、堆满杂乱旧物的仓库……一件被黑布覆盖、不断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物品轮廓……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低声交谈、交易……强烈的贪欲、侥幸心理、对力量的渴望……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属于“玄”级念力的冰冷注视……
“找到了!”苏清影猛地睁开眼,脸色苍白但眼神雪亮,“城西!旧工业区,‘恒发’废旧仓库!第七区,编号B-13的货架!那源头是一面…古老的铜镜!”
她话音刚落,被陈墨压制的那缕“玄”级念力仿佛听到了召唤,或是意识到无法逃脱,骤然间放弃了所有挣扎,猛地向内坍缩!
不是消失,而是以一种决绝的方式进行了自我湮灭!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那缕念力彻底消散,化为最原始的虚无,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中年男人身体一软,直接晕厥过去,趴在桌子上,呼吸变得微弱但平稳了许多。他念力场中那令人不安的冰冷感已经消失,虽然变得十分虚弱,但恢复了正常的平和,只是需要时间休养。
咖啡馆里的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音乐依旧舒缓,其他客人似乎对刚才角落里发生的短暂异状毫无察觉,最多以为那人只是看书看累了趴桌小憩。
陈墨和苏清影却丝毫不敢放松,反而心情更加沉重。
那“玄”级念力残留的果断自我湮灭,恰恰证明了其背后操纵者的谨慎与可怕——绝不留下任何可能被追踪的线索。
“恒发废旧仓库…古铜镜…”陈墨重复着苏清影探知到的信息,眼神锐利如刀,“看来,我们有目标了。”
苏清影拿出手机,快速在地图上标记位置,语气凝重:“它知道我们发现了。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在它转移或布置更多陷阱之前。”
两人不再耽搁。陈墨迅速结账,并暗中对咖啡馆经理打了个手势,示意角落那位“身体不适睡着”的客人需要照顾(他这家咖啡馆的常客,与经理相熟)。经理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走出咖啡馆,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却驱不散两人心头的凝重。阳光穿过云层,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场指向“玄”级念力源头的追击战,即将开始。而他们都知道,这一次,面对的可能不再是简单的执念调和。
城西旧工业区如同被时代遗忘的灰色疮疤,矗立在都市繁华的边缘。锈蚀的管道如巨蟒般缠绕在废弃厂房的骨骼上,斑驳的墙壁爬满了潮湿的苔藓和涂鸦。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与市中心咖啡馆的暖香恍若两个世界。
“恒发废旧仓库”的牌子歪斜地挂在一个生锈的大门旁,字迹模糊不清。大门虚掩着,仿佛一张沉默的、通往未知的巨口。
陈墨和苏清影站在仓库外围的一处隐蔽断墙后,凝神感知着内部的能量流动。
“能量场很混乱。”陈墨低声道,眉头紧锁,“大量的废旧金属和工业残留物干扰了感知,但核心区域…”他指向仓库深处,“有一种被精心掩盖过的、冰冷的‘秩序感’,像是一团乱麻中被打了个死结。”
苏清影手中的狼毫笔微微嗡鸣,笔尖那奇异的色彩愈发明显:“没错,和咖啡馆那缕同源,但更庞大、更…‘根深蒂固’。它似乎在这里经营了不短的时间,将整个仓库的环境都一定程度上‘同化’成了它的巢穴外围。”
两人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陈墨观察片刻,指了指侧上方一处破损的通风口。他助跑几步,脚尖在墙壁凸起处轻点,身形矫健地一跃而起,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苏清影则更为轻灵,紫影微闪,便已紧随其后落入廊道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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