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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苏曼卿照例起了个大早。连日来的劳累让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工程的紧迫性不容她懈怠。
简单洗漱后,他拿上工具袋就出了门。
晨光熹微,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雾气。
她刚走出家属院没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急匆匆地喊她。
“卿卿!等等我!”
苏曼卿回头,看见黄翠萍挥着手,小跑着追上来。
“翠萍,早啊。”
苏曼卿停下脚步,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这段时间忙,她已经有一阵子没看到她了。
黄翠萍喘了口气,一把拉住苏曼卿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
“哎哟我的卿卿啊,你还不知道吧?出事了!你家霍营长昨晚跟人打架了!”
闻言,苏曼卿一怔,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打架?为什么?”
不过一想到他那火爆性子,好像打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黄翠萍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八卦兴奋。
“听说是在营部外面,跟师部来的一个干事!具体为啥不清楚,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那个愣头青干事,仗着是上头来的,不会看人脸色,劝了霍营长几句……”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曼卿的表情,才继续道:“说是劝他……那个,实在过不下去就别硬撑着,早点把离婚手续办了,也好、也好给别的‘有心的同志’腾位置……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营长一拳撂倒了!”
这下,苏曼卿彻底愣住了,嘴唇微张,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没想到流言已经传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霍远铮会因此动手。
心底深处,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动悄然滑过。
“这……怎么会……”
她喃喃道,脸上有些发热。
黄翠萍看着她这模样,叹了口气,语气难得变得认真严肃。
“曼卿啊,你跟姐说句实话,你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大家都觉得霍营长冷着你,是厌烦你了。可看他这反应,哪像是不在乎你的样子?别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苏曼卿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工具袋的带子。
面对黄翠萍直白的关切,她有些语塞。
她和霍远铮的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不过流言已经传成了这样,她要是再不解释一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
抿了抿唇,苏曼卿低声道:“没什么误会。是我以前……做得不好,太任性,太不懂事。这次随军,本来就是想来跟他道歉,想好好过日子的。可他……他让我回去。”
黄翠萍一听,忍不住拍了下大腿。
“哎哟!这闹的!我就说嘛!霍营长那人虽然硬得跟块石头似的,但绝不是那起子黑了心肝的男人!卿卿啊,不是姐说你,就你这娇娇悄悄的性子,有啥话得说开啊!你看这事闹的,你们俩别扭着,三营那帮兵蛋子都快哭了!说是营长最近脸黑得能滴出水,训练往死里操练,他们都快顶不住了!”
苏曼卿被她说得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翠萍,等过几天我会找机会跟他谈谈的。”
黄翠萍听她这么说,这才放心下来,又劝了几句,这才离开。
和黄翠萍分开后,苏曼卿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工地上喧闹声似乎都变得有些遥远。
霍远铮因为别人劝他离婚而动手的画面,总在她脑海里盘旋。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深想,怕又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忙碌一天,夜幕再次降临。
苏曼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冷清的小家。
简单的吃了饭梳洗过后,她几乎头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连日的体力劳动和精神压力,让她睡得格外沉,甚至连梦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万籁俱寂中,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过去许多个夜晚一样,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家属院的门锁,闪身进入。
霍远铮站在卧室门口,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凝视着床上熟睡的人。
女人侧躺着,呼吸清浅均匀,浓密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脸颊因为熟睡透着淡淡的粉晕,几缕乌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边,显得脆弱又娇美。
他看得几乎痴了。
白天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魏清怀那隐含挑衅的话语,还有师部那个不知死活干事“好心”的劝解……所有烦躁和暴戾,在看到她恬静睡颜的这一刻,奇异地平复下来。
霍远铮鬼使神差地走近床边,蹲下身,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女人的轮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温软细腻的触感,像上好的暖玉。
原本只是想轻轻碰一下就离开,可此刻他的手却像是被磁石给吸住了一般,根本拿不来。
可就在他指尖流连的瞬间,床上的人儿睫毛颤了颤,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霍远铮一僵,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正要收回手,下一秒,女人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眼,随即缓缓睁开。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瞬间被定格住了一般!
女人原本迷蒙的眼眸瞬间瞪大!
“远…远铮!”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喊道。
而霍远铮则像是被烫到一般,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狼狈夺门而出!
速度快得苏曼卿甚至还来不及阻止,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着敞开的大门,苏曼卿都有些气乐了!
她没想到他竟然三更半夜偷偷回家属院,难怪她明明记得自己夜里推开窗了,白天起来却只剩下一条缝!
苏曼卿坐在床上,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这个霍远铮!半夜偷偷摸回来的是他,像个登徒子似的摸她脸的也是他,结果她刚一睁眼,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还是他!
他有本事做,怎么就没本事承认?
只是气过之后,那股子酸酸涩涩的心疼又漫了上来。
他刚才那惊慌失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时半点冷硬威严的霍营长的影子?
活像个做了错事怕被大人抓住的孩子。
想起黄翠萍说的他因为别人劝离婚而动手,苏曼卿心口越发酸涩不已。
这个傻子,明明心里在意得要命,偏偏长了一张臭嘴,说最狠的话,办最怂的事。
苏曼卿叹了口气,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被角似乎还残留着他方才靠近时带来的、一丝极淡的皂荚和烟草混合的气息,那是属于霍远铮的味道。
她拉高被子,将自己半张脸埋进去,黑暗中,脸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
他刚才指尖的触感,轻柔得近乎虔诚,全然没有了上次喊她滚的冷酷。
不过既然他这么能跑,那她就偏不急了。
她倒要看看,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还能别扭到什么时候。
打定了主意,苏曼卿心里反而安定下来,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一回,她睡得格外踏实。
……
第二天中午,食堂人声鼎沸。
战士们打了饭,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热烈。
苏曼卿今天没带饭,而是跟着工程组的一块来食堂。
打好饭后,她目光在食堂里逡巡了一圈,很快就在一个靠墙的角落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霍远铮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长桌边,正埋头吃饭。
他坐得笔直,即使是在喧闹的食堂里,即使只是安静地吃着饭,周身也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让他周围形成了一片无形的真空地带,其他战士都很自觉地不去打扰他。
苏曼卿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对刘盛康说了声“我找个地方坐”,便端着饭盒,径直朝着那个角落走了过去。
刘盛康几人也看到了霍远铮,眼底顿时闪过一丝了然。
唯有程光明,唇微抿,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苏曼卿本来就长得好看,加上最近工程的事,她早就成了团里的风云人物。
此刻只是走在食堂里,就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待看到她径直朝霍远铮走去,那一双双眼睛顿时燃烧起熊熊八卦之火。
就连原本热闹的喧闹声似乎都低了下去。
苏曼卿恍若未觉,步履从容地走到霍远铮桌前站定。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吃饭的动作顿住了,却没有抬头。
“同志,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苏曼卿开口,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客气和疏离,就像在问一个真正的、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霍远铮猛地抬起头,黑沉的眸子对上她带着浅笑的视线,瞳孔似乎缩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瞬间收紧,指节都有些泛白。
他显然完全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料到她会用这样的称呼、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空气凝固了几秒。
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来质问他的吗?
脑海里闪过昨晚那一幕,霍远铮根本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明明想要起身走人,可喉咙却不受控制的挤出低沉短促的一个字。
“没。”
话落,他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懊恼!
而苏曼卿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谢谢。”
红唇微勾,她笑吟吟地看着他。
随着她的坐下,霍远铮的背脊似乎挺得更直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摸不准她要做什么。
最后,他重新低下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饭盆,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里面的饭菜,却再也不往嘴里送。
苏曼卿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开始吃饭,姿态斯文又安静。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窄窄的长桌,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沉默在蔓延,一种极其古怪又紧绷的气氛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周围偷偷关注这边的战士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互相交换着眼神,心里都在疯狂猜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曼卿吃得慢条斯理,心里却有点想笑。
她能感觉到对面那人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他怕是比在战场上面对真枪实弹还要紧绷。
她甚至能听到他略微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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