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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儿臣方才见沈小姐症状奇特,面色潮红,言行狂悖却目光涣散,倒不似寻常醉态,反而…反而像是误食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受了药物操控所致……”景和公主一席话,惊得沈随脊背发凉。
他看沈钦瑶的状态,并不似单纯的醉酒,可此事若真要追究下去,沈钦瑶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个小公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帮倒忙?
他立刻重重跪地,急声恳求:“陛下,小女无知,酿此大祸,皆因臣管教无方。恳请陛下准臣即刻将这孽障带回严加管教,以免再生事端,污了圣听。”
然而景和公主岂会让他就此息事宁人,“侯爷难道不想还沈小姐一个清白?
若她真是遭人暗算,便是谋害官眷的重罪,岂是一句“带回去管教”便能掩盖的?父皇,事关重大,儿臣以为,当立即宣御医查验,方可水落石出,也好还无辜者一个清白。”
安远侯沉沉叹口气,这愚蠢的公主!
“宣!”景明帝摆摆手,也是被自己女儿缠得没办法了,她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他这个皇帝若是不同意,反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御医上前诊脉,片刻后回禀:“陛下,沈小姐脉象亢乱,神思昏聩,确乃药物所致,非寻常醉酒。”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景和公主唇角微不可察地一翘。
“来人!”景和忙出声吩咐,“去把沈小姐的酒壶拿来给太医查验,另外,再去搜沈夫人换下的衣裙,看看是否留有药物?”
一番吩咐,直叫景明帝脸黑如墨,他这个女儿,什么斤两他还不知道,她所做的事,所说的话,几乎都是在向殿内这群老狐狸明示,她赵景和,早就知晓这其中的秘密。
不过,景明帝并未挑明,女儿愚钝,他回宫自会惩戒,但此时,他还需在一众大臣面前维护皇家威严。
很快,新的证据也出现了,太医道,“这酒壶之中的确残留有药物,还有这衣裙之上,香气特俗,实非寻常药物所制作的熏香,确有祸人心智的功效。微臣仔细辨认过后,确认其应当是来自西域的曼陀罗花粉。”
景和一挑下巴,“沈少夫人,你还有何话说?”
裴念祎起身,开口之前,先福身行了一礼,“圣上明鉴,臣妇并不知衣裙之上有花粉,臣妇入宫之时,便经由嚒嚒搜身,臣妇并没有可以带毒物进殿的机会,况且,若真是臣妇将这花粉带进殿内,臣妇为何还要将这花粉抹在衣裙之上?岂不是也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之内么?”
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景和的刁难,并不公允,有刻意偏袒之嫌。
所以,她刻意避开了景和咄咄逼人的问话,只向景明帝陈情——至少,这位帝王,能给她面上的公允。
景和公主不依不饶,“衣裙之上的花粉本宫暂且不管,可沈小姐,酒壶之中的确有曼陀罗花粉残留的痕迹,只有你与沈小姐接触过这个酒壶,你怎能逃脱干系?”
殿内一时寂静,景和见无人帮她说话,干脆上前一把拽过沈钦瑶,“你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钦瑶身子摇摇晃晃的,吸入花粉越多,毒性就越强,她这会儿已是支撑不住了,景和公主一拉,她便一头栽到在景和身上,也亏得边上有宫女急忙来搀扶,才没让她碰到景和。
可看着昏睡的人,景和只觉憋着一口气,隐忍难发。
殿上众人冷汗涔涔,事已至此,这位小公主为何还不明白:若竭力追查却始终寻不到实证,她自身,便最是惹人疑窦。
这刁蛮公主实在是纠缠太久了,孟煜珩面上露出一丝不耐,手中杯盏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搁,一声轻响过后,一个墨绿香囊滚落在太医脚边。
“皇上,香囊内确含曼陀罗花粉。依臣之见,许是沈小姐误将此毒物认作寻常香粉填入囊中,才致此次意外。”
太医此言已是存心回护,将一场风波轻巧地归于“误认”。无论如何,今日殿上唯一的受害者,终究只有沈小姐自己。
景和脸上霎时火辣辣的,羞愤与不甘狠狠灼烧着她的心。她岂能甘心?这般周全的谋划,竟被轻飘飘一句“误认”全然抹杀!
她自幼骄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经历过今日这样的难堪。
最后,她几乎是胡搅蛮缠着道,“你又如何确定,这是沈小姐的?本宫瞧这绣工,倒是与沈少夫人的不相上下。”
荷包上一个“沈”字,不仅可以是沈小姐,也可以是沈夫人啊。
一番话,叫诸位贵女夫人纷纷低下了头,沈钦瑶今日带着香囊在后殿晃了好几圈,她们又不是瞎子,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景和公主这是有意刁难裴念祎,故而,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公主的霉头。
景和对此心知肚明:无人会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裴念祎开罪当朝公主。即便她矢口否认又如何?拿不出证据,她便休想撇清干系。
今日这罪名,无论如何都要扣在沈家头上。纵使定不了裴念祎的罪,她也必要让对方惹上一身腥臊,再难清白。
她瞥了一眼座下垂首不语的贵女们,心底蓦地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这便是权力的滋味。
然而她全然沉浸于这初次掌权的酣畅之中,并未察觉御座之上,景明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浓重失望。
殿内一片寂静中,忽闻一道清亮声音响起:“公主殿下,”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知春毅然甩开身后试图阻拦的宋二姑娘的手,稳步走至殿中,声音清晰却恭敬:“这香囊确为沈小姐所有,今日入宫时,臣女曾亲眼见其佩戴于腰间。”
“你!“景和公主猛地瞪向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竟然是她,公然背刺她?
裴念祎垂首看向跪在殿中的谢知春,心下一片惊澜,较劲了十年的人,竟然会在此时站出来为自己作证?
“景和?”
御座之上,景明帝神情淡漠,随即低低一笑,“朕知你是担忧沈小姐为人所害,既然太医已言明是误认,想来只是一场误会,你不可再闹。”
最后一句话,已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景和神情一凛,她知道,再闹下去,父皇会生气的。
只是她不甘,不甘她好不容易在宫外培养的一颗棋子,就这么废了。
“皇上,公主虽年幼,却是心存良善,实乃国家之幸啊。”
在大臣的顺势奉承之下,一场闹剧就此打住,众人回到座位上,丝竹之乐不绝于耳,悄然掩盖了刚才的风波。
裴念祎朝下首的谢大姑娘笑了下,谢大姑娘扭过脸,傲娇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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