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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街头传闻,谣言四起时

    萧景珩夹起那块刻着“西”字的羊骨,在指尖转了半圈,像玩骰子似的颠了两下,然后“啪”地塞进袖袋里。阿箬盯着他动作,小声问:“这玩意儿……真能顺藤摸瓜?”

    “现在不能。”他咧嘴一笑,筷子往碗里一撂,“但等它长出瓜来,咱就能摘了煮汤。”

    话音刚落,外头一阵乱嚷,几个小厮连滚带爬冲进来,脸都白了:“世子!外头炸锅了!全城都在传您勾结前朝遗族,要举兵造*反!”

    “嗯?”萧景珩眉毛一挑,端起碗慢悠悠吹了口汤,“我还以为是说我昨儿赌输了三百两的事呢。”

    “不是啊!”一个瘦脸小厮急得直跺脚,“茶馆说书的都改词了,现在开场就是‘南陵世子暗藏三百死士,夜掘地道通皇陵’!还有人说您在府里供着前朝龙牌,早晚要黄*袍*加*身!”

    阿箬听得眼皮直跳:“这也太离谱了吧?谁编的?有鼻子有眼的。”

    “有人想让我上热搜呗。”萧景珩放下碗,拿起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画着一只歪嘴猴,题着四个大字——“乐呵乐呵”。

    他摇着扇子站起来,踱到门口,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头正好,照得青石板发亮,街上传来叫卖声、孩童嬉闹声,还有不知哪家铺子放起了唢呐曲《百鸟朝凤》,热闹得跟过节似的。

    可就在这片喜气洋洋里,一句句“南陵要反了”的闲话,正像野火一样燎原。

    一个卖糖人的老汉蹲在巷口,边扯糖丝边跟顾客嘀咕:“听说没?昨儿半夜,南陵府后墙根儿有黑影窜动,抬的全是兵器匣子!”

    旁边妇人惊呼:“哎哟!那不是要谋逆吗?”

    “可不是嘛!”老头压低嗓门,“我表舅的二姨夫在宫里当差,说皇上今早脸色都不对,连早朝都推迟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萧景珩耳朵里。他站在门槛上,扇子摇得不紧不慢,嘴角还挂着笑,可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谣言**。

    这是冲着“动摇君心”去的刀。

    皇帝最怕什么?不是藩王拥兵,不是边关告急,而是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悄悄结党、图谋江山。

    如今这流言,直接把他架在火上烤——信吧,得动手;不信吧,民心已乱。

    而最狠的是,这把火是从市井烧起来的,不是朝堂,不是官文,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杀人不见血,诛心于无形**。

    阿箬凑过来,低声问:“怎么办?要不要出去辟谣?”

    “辟什么谣?”萧景珩冷笑,“我说我没反,百姓就信?还是说我去大街上直播剖腹验忠心?”

    她一噎:“那也不能任他们胡说八道啊。”

    “当然不能。”他收起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脑门,“但他们想让我慌,想让我跳出来解释,想让我越描越黑。”

    顿了顿,他眯眼一笑:“那咱就偏不按剧本走。”

    他转身回屋,招手叫来贴身侍卫:“明天去斗鸡场,给我押五百两银票,输光为止。”

    侍卫愣住:“啊?又赌?”

    “对。”萧景珩翘起嘴角,“还得输得人尽皆知。让全京城都知道——南陵世子还在赌鸡,哪有空造*反?”

    阿箬眼睛一亮:“高啊!你越疯,别人越觉得你不可能谋反!”

    “聪明。”他点头,“纨绔人设不能塌。只要我还像个废物,他们就不会真把我当对手。”

    可他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

    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这谣言来得太巧了。

    前脚刚拒绝前朝遗族,后脚就传出“勾结前朝”的消息,时间掐得精准得像对表。

    要么是那布衣人恼羞成怒,开始报复;

    要么……是燕王的人趁机搅局,想借刀杀人。

    **敌在暗处,真假难辨**。

    阿箬看出了他的凝重,主动请缨:“我去街上听听,看这谣言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萧景珩沉吟片刻,点头:“只听不说,记清每一句话是谁说的,从哪个巷口传出来的。”

    “明白。”她转身就要走,又被他叫住。

    “等等。”他从袖中掏出那块羊骨,递给她,“带着这个。万一碰上东巷来的货商,看看他们反应。”

    阿箬接过骨头,翻来一看,那个“西”字刻得极浅,若不用心几乎看不见。她心头一震,低声道:“这要是被人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所以更要带出去。”萧景珩眯眼,“真金不怕火炼,假戏才怕穿帮。”

    半个时辰后,阿箬混进了西市口。

    这里人声鼎沸,菜贩吆喝、乞儿讨钱、算命瞎子敲铜锣,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她在茶摊坐下,要了碗劣茶,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尖。

    “听说了吗?南陵世子昨儿见了个神秘人,穿布衣,戴斗笠,俩人在废窑密谈一宿!”一个络腮胡汉子唾沫横飞。

    “瞎说!”旁边卖菜婆子反驳,“我侄女在礼部尚书府当差,她说那人是来做南北货生意的!结果世子嫌价高,没谈拢。”

    “那你懂啥?”汉子嗤笑,“我兄弟的丈母娘的干儿子在禁军当差,亲耳听见东宫太医说,皇上已经派密探去查南陵府地窖了!”

    阿箬听得直翻白眼。

    **这已经不是传谣,是集体编剧本了**。

    她一路走一路听,发现一个规律——几乎所有版本,最后都会加上一句:“这事是从燕王府那边传出来的。”

    可问具体是谁说的,谁也答不上来。

    就像一颗石子扔进湖里,涟漪一圈圈扩散,没人知道源头在哪。

    她正皱眉思索,忽然瞥见一个背着竹筐的老乞丐,正蹲在墙角啃饼。

    那人衣衫破烂,脸上抹着灰,可右手虎口有层厚茧——那是常年握刀才会有的痕迹。

    更奇怪的是,他啃饼时,左手无意识地在地上划了三道短横,又补了个“西”字。

    阿箬心跳猛地一滞。

    她装作没看见,慢悠悠走过去,丢下一枚铜钱:“大爷,赏口饭吃吧。”

    老乞丐抬头,浑浊的眼珠扫了她一眼,低声道:“丫头,有些事,听到了就当没听见。”

    说完,他拍了拍屁股,拎起竹筐晃晃悠悠走了。

    阿箬站在原地,手心微微出汗。

    **这帮人,已经渗到街头乞丐里了**。

    她匆匆赶回府,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了。

    萧景珩听完,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有意思。一边造谣说我谋反,一边又派人盯梢,生怕我真动了。”

    “你觉得是谁?”阿箬问。

    “两个可能。”他靠在椅背上,扇子轻敲桌面,“一个是前朝遗族,报复我拒绝合作;另一个……是燕王,想借他们的手除掉我。”

    “那咱们怎么办?”

    “先稳住明面。”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明天斗鸡场,我要输得倾家荡产。”

    顿了顿,他又低声交代:“你去找刀七,问他最近东巷有没有生面孔打听我府上的事。”

    “不提‘西’字?”

    “不提。”他摇头,“只问动静,不问线索。”

    阿箬点头,正要走,他又叫住她。

    “记住。”他声音很轻,“从今天起,每句闲话都是刀,每个路人都是棋子。”

    她回头看他,烛光映着他半边脸,明明在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她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书房里只剩萧景珩一人。

    他缓缓合上折扇,指尖在扇骨上轻轻敲击,像在打某种暗号。

    窗外夜色渐浓,远处传来打更声。

    他忽然伸手,从袖中取出那块羊骨,放在烛火下细细端详。

    火光跳跃,照得那个“西”字忽明忽暗。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低声笑了。

    “想用谣言压我?”

    “那我就让这戏,再热闹点。”

    他站起身,将羊骨放进一个小铁盒,锁进书案暗格。

    然后拿起折扇,轻轻敲了敲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像是在等什么人。

    又像是在下一盘,还没掀开棋盘的局。

    更夫走过巷口,抬头看了眼南陵府匾额,嘟囔了一句:“今儿世子爷回来得早啊。”

    可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屋顶掠过,轻得像片落叶。

    那黑影停在院墙上,低头看了眼手中纸条,上面写着:

    “明日子时,斗鸡场东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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