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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林舟的脚步一层层亮起来,橙黄色的光在他身后追着,又迅速被黑暗吞没。他攥着裤兜里的信封,纸币的边缘硌得指节发疼——那是收购专利后剩下的三百多块,捏在手里像揣着团烧红的炭。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得发僵,贴在脊背上,风一吹,凉意顺着脊椎往头顶窜。推开门时,客厅的暖光先涌了出来。苏晴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台灯的光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浅影。她手里的毛线是藏青色的,粗针织出的针脚整齐密实,针杆在指间灵活地穿梭,偶尔有毛线球滚到脚边,她会弯腰用脚尖勾回来,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怎么了?跑这么急。”她抬头时,眼里带着刚从针织活里抽离的温软,伸手替他拂了拂额角的汗,指尖的温度比台灯还暖。
林舟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原本想说路上被人追,可看着苏晴隆起的肚子——那里面是他三个月大的孩子,此刻或许正蜷着小小的拳头——话锋猛地转了向:“没什么,路上遇到个熟人,追着打了个招呼。”他勉强笑了笑,伸手接过苏晴递来的水杯,温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里的慌。苏晴没再追问,只是指了指茶几上的碗:“给你留了碗小米粥,放温了,快喝。”碗沿印着圈浅淡的瓷纹,是他们结婚时买的情侣碗,另一只在苏晴手边,里面还剩小半碗没喝完的粥。
林舟喝着粥,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晴又低下头织毛衣。毛衣的领口已经织出了弧形,显然是给孩子准备的。他心里一阵发酸,放下碗时故意弄出点声响,借着起身的动作,把信封塞进了电视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抽屉里堆着旧照片和孩子的小袜子——苏晴早早就开始准备婴儿用品,那些袜子只有他半个手掌大,粉的蓝的叠在一起。他把信封压在最底下,再用一本旧相册盖住,拉上抽屉时,金属滑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在他心上落了把锁。
夜里的黑暗稠得像墨。林舟睁着眼,能清晰地闻到枕头上苏晴的洗发水味,淡淡的栀子花香。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偶尔会无意识地往他这边靠一靠,肚子轻轻贴着他的胳膊。他不敢动,怕惊醒她,就那么僵着,听着窗外的风声——秋末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沙沙”声像某种细碎的警告。
他悄悄摸出手机,按亮屏幕的瞬间,刺眼的光让他眯了眯眼。屏幕正中央裂了道缝,从顶端一直延伸到 home键,周围还蔓延着无数细小的纹路,像被重物砸过的蜘蛛网,又像老树上皲裂的树皮。下午从专利局出来时,为了躲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慌不择路撞在电线杆上,手机从口袋里飞出去,当时只顾着跑,直到回家才发现屏幕碎了。
指尖在裂痕上划过,冰凉的玻璃硌得慌。他点开系统面板,淡蓝色的虚拟光屏在黑暗里泛着冷光:【可用机遇点:1】(救助李建国获得 2点,收购专利消耗 1点)。下面一行小字是灰色的:【当前可捕捉机遇:无】。林舟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光屏的光映在他眼里,像两簇微弱的火苗,风一吹就灭了。他叹了口气,关掉手机,黑暗重新裹住他。
“嗯……”苏晴突然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伸手轻轻覆在她的肚子上,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摸到那片柔软的隆起。孩子似乎察觉到了,轻轻踢了一下,力道很轻,却像电流一样窜过林舟的四肢百骸。他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热了。结婚三年,苏晴跟着他没享过一天福,住的是老破小,怀孕后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织孩子的衣物。他攥了攥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一定要让她们娘俩过上好日子,他在心里发誓,一遍又一遍,像在刻一道不会磨灭的印记。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先是泛起鱼肚白,接着染上浅粉,最后变成刺眼的金。苏晴还没醒,眉头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林舟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衬衫领口因为昨天的汗渍皱巴巴的。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容,却只觉得脸部肌肉发僵。
刚换好鞋,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李建国”三个字,是昨天他救的那个老人。“小林,你今天有空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背景里隐约能听到菜市场的喧闹声,“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昨天帮我。”
林舟愣了一下。昨天把李建国送到医院后,他留下联系方式就走了,没指望对方会真的道谢。“李主任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他靠在门后,声音放得轻,怕吵醒苏晴。
“那可不行,救命之恩哪能说忘就忘。”李建国的语气很坚决,“我在市中心的‘老味道’菜馆等你,十一点不见不散。”说完不等林舟再推辞,就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林舟陷入了犹豫。他不知道李建国是不是真的只是想道谢,还是有别的目的。但转念一想,李建国是专利局的前主任,说不定能给他指条明路——现在他手里只有 1个机遇点,系统又没提示新的机遇,这或许是个机会。他咬了咬牙,决定赴约。
小区门口的公交站笼罩在清晨的薄雾里,空气里飘着早点摊的油烟味。林舟裹了裹外套,站在站牌下等车。站牌上的字迹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他盯着“市中心”三个字出神,想着要是这次能抓住机会,说不定就能凑够钱换个大点的房子。
就在这时,两道黑影从旁边的巷子里走了出来。林舟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们,心里咯噔一下——是昨天在专利局门口跟着他的那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这次他们没有躲躲闪闪,径直朝他走了过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公交站格外清晰。
“林舟是吧?”左边的男人开口了,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粗糙刺耳。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黑夹克的袖口磨得发亮,手里还夹着根没点燃的烟。
林舟往后退了一步,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张总监找你聊聊。”右边的男人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的手很有力,指节粗大,像铁钳一样扣着林舟的手腕,疼得林舟龇牙咧嘴。
“我不认识什么张总监,你们放开我!”林舟挣扎着,想把胳膊抽回来。可那男人的力气太大了,他越是挣扎,手腕上的力道就越重,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敬酒不吃吃罚酒!”左边的男人不耐烦了,猛地一拳打在林舟的肚子上。林舟只觉得肚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疼得他瞬间弯下了腰,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眼前阵阵发黑。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手机从他松开的手里掉了出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还没等林舟反应过来,右边的男人抬起脚,狠狠踩在了手机上。“咔嚓”一声脆响,像骨头断裂的声音,林舟眼睁睁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裂痕瞬间扩大,像蛛网一样蔓延到整个屏幕,接着屏幕彻底黑了下去,碎片从边框里崩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啊。林舟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看着地上的手机残骸,又抬头看着那两个男人冷漠的脸,一股绝望感从脚底窜了上来,瞬间淹没了他。
“别废话了,跟我们走。”左边的男人抓住林舟的后领,像拖死狗一样把他往巷子里拖。林舟的膝盖擦过粗糙的地面,火辣辣地疼,可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手机被踩碎的那一幕,和苏晴熟睡时的脸,像两道尖锐的刺,扎得他生疼。
巷子里的雾更浓了,把他们的身影吞没在黑暗里。公交站的站牌依旧立在那里,上面的“市中心”三个字,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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