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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一刻，林暮沐泪眼模糊的眼前，毫无征兆地、突兀地飘过几行半透明的、像是网络直播弹幕一样的白色文字：【啊啊啊撞得好疼！沐沐不哭！】
【舟哥嘴上凶得要死，动作倒是快得很嘛！这反应速度！】
【啧，这手抓得，生怕人跑了是吧？】
【表面：赶着去轮回吗？内心：啊啊啊撞疼了吧快给我看看！】
【舟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笨蛋为了见别人这么拼命！】
【哈哈哈哈傲娇已经退环境了舟哥！关心她就直说啊！】
【弹幕护体！沐沐快看！他急了他急了！】
【舟哥再这样下去媳妇真的要跑路了，对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凶，啊啊啊啊沐沐不哭妈妈吹吹！】
林暮沐彻底僵住了，连哭都忘了。
她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甚至下意识地晃了晃被撞得还有点晕的脑袋。
眼前的弹幕消失了，只剩下云亦舟那张写满了“不耐烦”、“嫌弃”和“怒气”的俊脸，以及他依旧粗鲁地按在她脸上的纸巾。
幻觉？因为撞得太狠脑震荡了？还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视了？
“撞傻了？”云亦舟见她眼神发直，表情呆滞，松开按着纸巾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那点不耐烦底下，似乎渗出了一丝极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紧张，“说话！真撞傻了？”
林暮沐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一团乱麻。那些字……是什么意思？云亦舟……吃醋？喜欢她？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是见面就吵的死对头啊！他只会捉弄她、嘲笑她！
林暮沐猛地回过神，心脏却像被那些突如其来的文字搅乱了节奏，砰砰狂跳。她慌忙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擦着，声音还带着点哭后的鼻音，却透着一股心虚和慌乱：“没、没什么……可能……可能撞得有点晕了。我没事了，谢谢……我、我去买早餐了。”
她语无伦次，甚至不敢再看云亦舟一眼，也完全忘了今天“偶遇”陆予哲的终极目标，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转身就往食堂里冲，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那些奇怪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弹幕，像一场毫无预兆的雷阵雨，在她心里炸开了一片巨大的、湿漉漉的疑云。
云亦舟站在原地，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插在裤兜里的另一只手缓缓握紧，指节泛白。他阴沉着脸，想说什么但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食堂早餐嘈杂的烟火气里。
转身，大步离开。
自从那次食堂撞门事件后，那些诡异的、仿佛来自异次元的“弹幕”，就像在林暮沐脑子里安了家，时不时就冒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有时是在她和云亦舟例行斗嘴时，有时只是远远看到他和别人说话时。内容则高度统一，核心思想惊人一致：云亦舟，她那个以毒舌和捉弄她为人生信条的死对头青梅竹马，喜欢她。
这简直比告诉她《时间简史》其实是本菜谱还离谱。
林暮沐甩甩头，试图把这些荒谬的念头连同云亦舟那张讨厌的脸一起甩出去。可那些文字，偏偏像带着钩子，在她心里留下了细密而顽固的划痕。
她忍不住开始偷偷观察他。
她发现，云亦舟对别人是真的冷。那种冷是骨子里的疏离，客气而淡漠，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墙。可对她呢？他的嫌弃和毒舌几乎毫不掩饰，动作也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但……他好像从未真正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哪怕嘴上骂得再凶，最后还是会黑着脸帮她搞定。
这种区别对待，让那些“弹幕”似乎多了几分可信度。
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滋生蔓延。林暮沐坐不住了，她决定——试探一下！
机会很快来了。周末，一群朋友约着去新开的密室逃脱店玩，陆予哲和云亦舟都在。林暮沐特意选了一个据说恐怖指数五颗星的“闹鬼医院主题”。
密室里光线幽暗，只有几盏摇曳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绿色应急灯。阴森的背景音乐和偶尔传来的滴水声、锁链拖地声，成功营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林暮沐的心跳有点快，一半是因为环境，另一半则是因为她的“试探计划”。进入一个需要穿过狭窄走廊的房间时，她故意落后几步，蹭到了云亦舟身边。
就在此时，伴随着一声极其凄厉的鬼嚎，一个穿着染血病号服、面色惨白的“NPC”猛地从旁边的破布帘后扑了出来！
“啊——！”林暮沐的尖叫是真心的，但下一秒的动作是计划好的。她像是受惊过度，猛地转身，一把死死抱住了身旁云亦舟的胳膊，整个人几乎缩进他怀里，脸埋在他手臂后面，身体微微发抖（有一半是紧张的）。
云亦舟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黑暗中，林暮沐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肌肉在一刹那绷紧，硬得像铁。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他皮肤的温度似乎骤然升高，熨烫着她的脸颊。甚至，她仿佛能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失去了平时规律的心跳声，咚咚咚，又快又重。
弹幕如同得到信号般准时涌现，在她眼前疯狂刷屏。
【哇哦哦哦！沐沐投怀送抱！】
【舟哥僵住了！他懵了！】
【心跳声！我赌五毛舟哥心跳过速了！】
【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实锤了！】
【舟哥你手抬起来啊！搂住她啊！机会来了！】
【暗恋仔的春天到了吗？！】
林暮沐的心也跟着那些弹幕越跳越快，一种混合着紧张、期待和不可思议的情绪攫住了她。难道……弹幕说的是真的？
然而，这份悸动只持续了不到五秒。
云亦舟似乎终于从僵直中回过神。他没有像弹幕呼吁的那样搂住她，反而动了动被抱紧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刻意拉开的冷淡：“林暮沐，你抓这么紧干嘛？指甲那么长，是想给我胳膊刻个花？怕就出去等，别在这碍事。”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林暮沐刚刚升腾起的那点微弱的、荒谬的希望。
NPC已经嘻嘻笑着退回了暗处，危机解除。林暮沐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一步，脸颊火辣辣的，这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难堪和恼怒。
“谁、谁怕了！我就是没站稳！”她嘴硬地反驳，心里却酸涩得冒泡。
破弹幕！骗人精！他明明就是嫌弃她！怎么可能喜欢她？！
第一次试探，惨淡收场。
林暮沐郁闷了好几天，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她决定再试一次，这次，要更狠一点。
她想起弹幕里曾提过一嘴，云亦舟书桌抽屉最里面，放着一支旧钢笔，是他初中第一次参加市级比赛拿一等奖的奖品，他似乎很宝贝。
——虽然林暮沐完全忘记了这支笔是她送给云亦舟的。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她挑了个云亦舟去学生处开会的下午，溜进了他们计算机系教室（借口是来给他送他妈妈托带的东西）。教室里没人，他的书桌收拾得一如既往的整齐。
林暮沐做贼似的打开那个抽屉，果然在最里面摸到了一个硬质的黑色笔盒。打开，那支的银色钢笔静静躺在绒布里。
她拿起笔，心跳如擂鼓。
这居然是自己当时送给云亦舟的笔。
“你在这里干什么？来找陆予哲？”
云亦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啪嗒！”
钢笔掉在瓷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笔身和笔帽摔分离了，笔尖似乎也有些歪了。
林暮沐立刻蹲下身，脸上全是惊慌和愧疚，手忙脚乱地把零件捡来
他的脚步顿住。
林暮沐抬起头，脸上全是无措无措：“云亦舟，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拿出来看看，结果没拿稳……”
她紧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心跳得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云亦舟的目光落在她手心那支摔坏的钢笔上，眼神倏地沉了下去。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那几部分零件，低着头，指尖轻轻拂过笔身上那处旧的划痕和新的摔痕，看了很久很久。
教室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篮球撞击声。林暮沐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他沉默得越久，她心里那份莫名的期待和紧张就越浓。
弹幕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
【啊啊啊沐沐完了！沐沐送的这支笔对舟哥意义不一样啊！】
【他肯定心疼死了！看他的眼神！】
【但他肯定不会对沐沐发火的……我赌一包辣条！】
【啊舟哥！你的心疼要溢出屏幕了！】
【笔坏了可以修，老婆生气了很难哄的啊大哥！】
终于，云亦舟抬起了头。
林暮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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