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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巫师提着食盒快步走回客房,木盒刚搁在桌上,蒸腾的热气便混着饭菜香漫了开来。他掀开盒盖,里头是一碟油亮的笋烧肉,一碗嫩黄的蛋羹,还有白瓷碗盛着的面,热气裹着香气往暮霭鼻尖钻。“来来来,吃饭了。”他声音里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和,又给暮霭递过竹筷。
暮霭双手接过筷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竹面,仰头望着老巫师满是皱纹却和善的脸,轻声道:“谢谢爷爷。”
老巫师往他碗里夹了块笋烧肉,笑眯眯地盯着他:“你啊,可真是太幸运了。你这个姐姐,打我认识她起,就没这样对过别人,说话都少得很,你可是头一个能让她松口留下的。”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老巫师银白的胡须上,添了几分暖意。
暮霭咬着蛋羹,软嫩的蛋香在嘴里散开,听见这话,眼睛瞬间亮了亮,像落了星子,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连带着手里的筷子都动得更欢了。
也难怪蓝星会心软留下这孩子,他坐在那里,穿着略显宽大的素色衣裳,皮肤白净得像上好的瓷,眉眼间满是少年人的清澈,一笑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浑身透着干净的青春气。
说话又软又有礼貌,换谁见了,心里都会多几分欢喜。
吃了小半碗面,暮霭放下筷子,手指轻轻绞着衣角,小声问:“那爷爷,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老巫师正用勺子舀着汤,闻言抬眼:“好呀!你问。”
暮霭往前凑了凑,眼里满是好奇:“姐姐她从事什么工作呀?为什么要住在这大山里?还有这城堡,这么大,方圆几十里好像就这一家,从来没看到过别的人。姐姐是不是在做什么秘密工作呀?还有还有,姐姐今年多大了?她的亲人,是不是就只有爷爷你一个呀?”一串问题像蹦豆子似的从他嘴里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老巫师,满是期待。
老巫师放下勺子,无奈地笑了:“你这小家伙,哪是一件事,分明是一箩筐问题。”
暮霭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脸颊微微泛红,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两颗小虎牙。
老巫师收了笑意,语气沉了些:“小孩儿,我得跟你说,不该打听的事情,别乱打听。你姐姐收留你,已经是破例了,这些疑问啊,你就咽进肚子里,千万不能让你姐姐知道。等你病好了,要是想画画,就抓紧时间画,画完了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待,阴气湿气太重,长时间留在这里,对你的身子不好。”他说着,指了指暮霭还带着几分苍白的脸,眼神里满是认真。
暮霭愣了愣,眨了眨眼:“哦,是吗?可为什么爷爷和姐姐没事呀?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我看着这城堡的样子,还有爷爷身上的感觉,不像是住了几十年,倒像是住了几百年似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却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老巫师连忙摆了摆手,语气里带了点急:“哎哎哎,你这小孩,刚跟你说的话忘了?不该问的别问!赶紧吃饭,吃完饭好好歇着,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事。我们啊,就是普通人,看这里清净,才搬过来。”他说着,又往暮霭碗里夹了块肉,把话题往吃饭上引。
暮霭看着碗里的肉,没再追问,可心里的疑惑却像发了芽的草,一个劲儿地往上冒。他明白爷爷是在跟他打岔。
他看得出来,爷爷和姐姐肯定藏着很多秘密,才不肯告诉他,可少年人的好奇心,哪能轻易压下去,他越想越觉得这城堡和姐姐身上,满是让人想探究的谜。
过了一会儿,暮霭放下空碗,摸了摸肚子,老巫师收拾好食盒,说:“好了,吃完了吧?我走了,你再躺会儿休息休息,别乱跑。”
出了客房,老巫师提着食盒往院子里走,刚拐过回廊,就看见蓝星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读书。槐树的枝叶很密,细碎的阳光透过叶缝落在她手里的书页上,像撒了把金粉,风一吹,树影晃动,连带着她垂在肩头的青丝也轻轻飘着,画面安静又美好。
蓝星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向老巫师,声音清清淡淡的:“那小孩吃了饭没?身体好点没?”
老巫师走到她对面坐下,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叹了口气:“吃了,一碗面加半碟菜。你还关心他呢,这小子刚才问了我一大堆问题,问咱们为什么住在这里,还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连你的年纪都打听。”
蓝星握着书页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老巫师,眉头微蹙:“哦?你告诉他了?”
老巫师连忙摆手,语气带着点得意:“怎么可能跟他说?真说了,不得把这小娃娃吓死?我打了个马虎眼,说咱们就是普通人家,躲在这里清静,把他哄过去了。”
他顿了顿,又皱起眉:“我看啊,你还是早点送他走吧。这城堡里突然多了个小孩,吵吵闹闹的,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蓝星抬眼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哟,这就不习惯了?昨天是谁在饭桌上,这孩子挺好,留下吧’的?”
老巫师被说得脸一红,别过脸,轻轻瞥了瞥嘴,像个被拆穿心事的小孩,小声嘟囔:“那不是看他做饭好吃嘛……一时间迷了心窍。”
见她这副模样,老巫师也没再跟她辩,站起身拿起食盒:“唉,不跟你说了,我去研制新药水了,上次的药快用完了。”说完,便提着食盒往药房的方向走。
蓝星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深了些,眼里也染上了几分暖意。这个老顽头,还是这么不经逗,遇到一点小事就慌了阵脚,倒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书,可思绪却飘到了客房里的少年身上,那孩子眼里的清澈和好奇,让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晚饭时暮霭捧着白瓷碗,扒饭的速度比中午快了不少,胃里暖融融的,连带着身上的疲惫也散了大半。
放下碗,他主动收拾起碗筷,指尖触到碗沿的余温,又想起白天瞥见的郊外风光,心里忽然痒起来——那漫山遍野的晚霞,还有山脚下蜿蜒的溪流,不正是绝佳的画景?
他匆匆把碗筷送到厨房,又跑回客房翻出画板和颜料。
木质画板被他抱在怀里,颜料盒里的色块整整齐齐,他脚步轻快地出了城堡,往郊外的山坡走去。
夕阳正悬在山头,把天空染成橘红,晚风拂过草地,带着草木的清香。
暮霭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支起画板,笔尖蘸着颜料,很快便把晚霞、远山和溪流揉进了画里。等他停笔时,天边的霞光已淡了些,画纸上却留住了最浓艳的暮色。
抱着画往回走,暮霭心里满是雀跃。
刚进城堡大厅,就看见蓝星坐在窗边的软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快步走过去,把画递到她面前:“姐姐,你看我画的!”
蓝星放下书,目光落在画纸上。橘红的晚霞铺在天际,远山隐在霞光里,山脚下的溪流泛着微光,连草叶上的光影都清晰可见。她指尖轻轻拂过画纸边缘,眼底泛起笑意:“画得真好看,把傍晚的样子都装进去了。”
被夸得脸颊发烫,暮霭挠了挠头,鼓起勇气说:“姐姐,我也给你画一幅吧?就现在,好不好?”
蓝星抬眼看向他亮晶晶的眼睛,沉吟片刻,轻轻点头:“好啊。”
暮霭立刻支起画板,蓝星则挪到了大厅中央的贵妃榻上。
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坐着,手肘搭在榻边,手里仍捧着那本书。
床边的银烛台上,三根蜡烛的火苗轻轻跳动,暖黄的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下颌线,连垂在肩头的发丝都染了层暖意。
暮霭握着画笔,看着烛光下的蓝星,只觉得她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美得有些不真实。
他笔尖微动,先勾勒出贵妃榻的轮廓,再细细描绘蓝星的坐姿。
烛光摇曳,蓝星垂着眼看书,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神情安静又专注。
暮霭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连她衣料上绣着的暗纹都细细画了出来,画到眼睛时,他犹豫了一瞬——明明蓝星的眼睛是浅褐色的,可他总觉得,该添上一抹更亮的颜色。
鬼使神差地,他蘸了点朱砂色,把画里的眼睛涂成了红色。又想起什么似的,在她手边添了个高脚杯,杯里盛着暗红的液体,像极了红酒。
不知过了多久,蓝星合上书,抬眼看向暮霭,声音轻缓:“小孩,画完了没有?”
暮霭手一顿,连忙把画板转过去:“姐姐,画完了!”
蓝星凑过来看,瞳孔微微一缩,满是吃惊。
画纸上的自己,眉眼精致,脸颊带着自然的肉色,像天使般柔和,可那双眼睛却是明艳的红色,手边还放着一杯红酒,衬得整个人多了几分妖冶。
背景是他白天画过的郊外暮色,霞光落在“自己”身上,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像把她藏在心底的样子都画了出来。她明明从没有在他面前露过红色的眼睛,更没喝过红酒,这孩子怎么会……
她指尖点了点画中的红酒杯,轻声问:“为什么往画上画红酒?还把我的眼睛画成了红色?”
暮霭眨了眨眼,语气天真:“我觉得姐姐红色的眼睛很漂亮,很美。红酒放在旁边,看着也很配姐姐。”
蓝星心里一动,追问:“怎么,你见过?”
暮霭摇摇头,脸上带着几分认真:“没有,但是心里感觉就应该这么画,画完之后,觉得这幅画更有灵魂了。”
听着他直白的话,蓝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眼底的惊讶散去,多了几分暖意:“怪不得人家都说艺术家想象力丰富,看来是真的。”
暮霭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嘿嘿,谢谢姐姐夸奖!我也觉得我的想象力挺丰富的。姐姐喜欢吗?等我下山,就把这幅画拿去裱好,再寄过来给你。”
蓝星看着画纸上的自己,又看向暮霭期待的眼神,轻轻点头:“好啊,我很喜欢。”
这幅画,确实画出了她最真实的样子,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灵气。
她顿了顿,语气轻了些:“不过我跟你说,小孩,看你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就送你下山吧。”
暮霭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眼神里满是不舍,可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蓝星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柔:“行了,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往楼梯走去。
空荡的大厅里,只剩下暮霭一个人。他看着蓝星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怅然。
姐姐身上总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安静时像天使,可画里的红色眼睛又透着几分神秘,和常人完全不一样。
他越想,越觉得姐姐身上藏着太多秘密,可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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