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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竹月和翠香收拾好一切后,扶着冰冷的铜盆边缘,胃里的绞痛一波比一波烈,刚收拾完的秽物气味仿佛还粘在鼻尖,一低头,酸水就不受控地涌了出来。

    咳得眼泪直流,胆汁混着没消化的残食全吐进盆里,胃里更是搅得像有刀子在割。

    “太恶心了!真他娘的太恶心了!”江竹月瘫坐在地上,手还在不停抚着胸口,连骂人的力气都快没了。胃里早空了,可喉咙里的灼痛感还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股挥之不去的腥腐味,让她忍不住又干呕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活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翠香急得眼圈发红,端着茶杯小跑过来,小心翼翼递到她面前:“主子,您喝点温茶顺顺吧,再这么吐下去,苦胆都要出来了!”

    江竹月勉强抬眼,目光刚触到茶杯里浅黄的茶水,脑子里瞬间蹦出方才玄辰身下的那滩浑浊——也是这个颜色,还混着黏腻的药渣。

    江竹月猛地偏过头,“呕”的一声,又对着铜盆空吐起来,连带着眼泪都呛了出来。

    “主子!”翠香赶紧放下茶杯,伸手拍着她的背,声音都带了哭腔。

    “拿走!把那茶拿走!”江竹月挥着手,声音嘶哑,眼里满是抗拒,“别让我看见带颜色的东西!沾一点都恶心!”

    好半晌,她才缓过劲,被翠香扶着挪到一旁的暖榻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软瘫在软垫上。

    盯着帐顶的缠枝花纹,有气无力地嘟囔:“怪不得福晋这么‘好心’让我留下伺候,敢情这活是把人往死里折腾啊!明摆着欺负我是新来的,没人撑腰是吧!”

    “主子您可别胡说!”翠香赶紧摆手,压低声音劝道,“能近身伺候王爷,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宠呢!您该感谢福晋给您这个机会才是!”

    “感谢?”江竹月猛地睁大眼睛,差点从榻上坐起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我没吐在她脸上就算客气了,还感谢?”

    “您想啊,等王爷清醒了,瞧见您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日后肯定会对您好的!”翠香急着劝她,“之前您不小心犯的错,说不定也能借着这事抵消了呢!”

    江竹月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干笑:“呵呵,你们这脑回路,我真是服了……”

    “主子……”翠香还想再说,却被江竹月打断。

    “行了行了,你先去趟太医那儿,”江竹月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胃,语气带着哀求,“问问他,王爷还会不会再上吐下泻了?让他给个准信,别再折腾我了!”

    四王爷遭人暗杀、身中剧毒的事,连皇上都惊动了,特意留了太医在王府厢房待命,随时诊治。

    翠香不敢耽搁,快步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是那脸色,一看就没带来好消息。

    江竹月见她这模样,直接闭眼往后一倒,哀嚎道:“弄死我的了!老天爷啊,我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要这么惩罚我啊!”

    正哀嚎着,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两名身着青碧色襦裙的丫鬟端着描金食盒走进来,屈膝将食盒放在外间八仙桌上,轻声道:“江格格万安,这是晚膳,还请王爷和格格慢用。”

    食盒打开的瞬间,没有重油重盐的腻味,反倒飘出一缕清鲜,混着米香和豆腐的软嫩气息,让江竹月紧绷的胃梢微松了些,身子也不那么难受了。

    翠香凑过去一看,见都是清淡素菜,还担心自家主子没胃口,刚要开口劝,却见江竹月已经坐了起来,眼神亮了亮——折腾了这么久,早就饿坏了。

    食盒里摆着四样吃食:一碗翡翠豆腐羹,嫩白的豆腐块浸在乳白汤里,撒着细碎的青菜叶,看着就软嫩;一碟清炒时蔬,是刚断生的荷兰豆,翠绿鲜亮,裹着一层薄油却不腻;还有一份蒸鸡蛋糕,嫩黄的糕体颤巍巍的,透着股鸡蛋的清香;最后是两小碗小米粥,熬得极稠,米粒开花,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看着就养胃。

    那丫鬟轻声解释:“江格格,这是后厨按太医的指令准备的素膳,都是清淡养人的吃食,您可放心喂给王爷。”说罢摆好碗筷,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江竹月拿起勺子,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大口鸡蛋糕,软嫩的糕体在嘴里化开,带着淡淡的咸香,让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随即想起还躺着的燕玄辰,又垮了脸,对着翠香哀求:“翠香,你帮我给王爷喂点饭吧,我实在没力气动了。”

    她又舀了一勺鸡蛋糕塞进嘴里,含糊道,“你要是不帮我,我迟早得累死在这儿,到时候你就再也没有我这么好的主子了!”

    翠香被她这话逗得又急又无奈,连忙点头:“主子,我喂,我喂!这本来就是奴婢该干的活,您吩咐就是,可别这么说……”

    “就知道翠香你最好了!”江竹月眼睛一亮,随手抓过一旁花架子上摆着的木头小泥人——那是之前燕玄辰随手放在这儿的,泥人头顶还嵌着颗圆润的珍珠。她一把扣下珍珠,递到翠香面前,大方道:“这个给你,拿去戴!”

    翠香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摆手,声音都发颤:“主子!这可使不得!这是王爷的东西啊!”

    “怕什么!”江竹月满不在乎地嚼着鸡蛋糕,“今个这么乱,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谁能注意到一个小泥人少了颗珍珠?就算以后发现了,也无从查起!”

    瞥了眼那光秃秃的泥人头顶,又嘟囔了一句,“再说了,一个破泥人,还镶什么珍珠,真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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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另一边,四王府主院的寝殿里还亮着暖黄的烛火。

    乌拉那拉・娴静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手里捧着一盏描金缠枝纹的白瓷碗,银勺舀起琥珀色的燕窝,却没急着送进嘴里,目光落在碗中晃动的燕丝上,眼底藏着几分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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