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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柏岩的玉扇“啪“地合拢，翡翠耳坠在烛光下划出一道莹绿的弧线。他神色罕见地凝重起来：“五十万两只是起拍价。若宁远王当真要出让濯郡与旸田两处封地，最终成交只怕不下千万两。“他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在下虽薄有家资，也愿助美人达成心愿，但千万两之数...“颜惜夕注视着这位素来洒脱的“长春仙君“，只见他眼中竟流露出几分罕见的窘迫。若是旁人这般说辞，她定会当作推托之词，但曲柏岩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的却是真挚的光芒——仿佛只要她一点头，这位风流侠客真会立刻去洗劫整个樊城的钱庄。
“曲先生可知何处能筹措如此巨款？“颜惜夕轻声问道。
曲柏岩眼中精光一闪：“还真有个去处——巨鹿。“扇面微倾，“那是韶旭夫人的辖地。“
“韶旭夫人？“颜惜夕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
他压低声音道：“这位韶旭夫人虽年近五十，却是当今天下辈分最高的女子。“扇骨轻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乃大一统时期胤玄帝嫡亲皇妹，后来三分天下大势已去，可三朝开国君主都曾受过她的恩惠。“
颜惜夕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茶水在杯中荡起细纹。
曲柏岩继续说：“正因如此，偃、郦、虞三朝默契地保留了她的巨鹿城，还都授予她铸币之权。“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更妙的是，巨鹿城就背靠一座铜矿山，可谓是富可敌国。“
“这还不止，“曲柏岩的扇面“唰“地展开，“夫人年轻时曾得西昆仑剑仙点化，精通五行生克之道与奇门遁甲之术，更兼有鲁班嫡传弟子为她效力，将整座城池打造成机关重重的堡垒。“他轻笑一声，“所以，这些年来，还没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巨鹿城的主意。“
颜惜夕听得双眼发亮，耳边仿佛响起钱币叮当碰撞的美妙声响。她脱口而出：“若是能给她当上门女婿，这辈子岂不是可以直接躺赢了？“
曲柏岩的翡翠耳坠随着他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可惜她膝下仅有一子，先天不足。“他叹了口气，“这些年她踏遍九州寻访灵药，就为给这孩子续命。“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颜惜夕望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要向她借贷，需要什么抵押？“
曲柏岩的扇尖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这可就难说了。韶旭夫人性子古怪得很。“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有时看人顺眼，连借条都不必打；有时任你跪烂膝盖，也休想借到一个铜板。“
颜惜夕眼珠一转，烛光在她眼中映出狡黠的光芒：“她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美男子。或风雅或狂放，或清冷或热情，只要合她眼缘，来者不拒。据说她府中侍夫过百，连你们虞朝女帝都要甘拜下风。“
颜惜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曲柏岩身上流转——从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到挺直的鼻梁，再到总是含笑的薄唇。这位“长春仙君“被她看得耳根泛红，手中玉扇摇得飞快。
“咳咳，天色已晚，姑娘早些歇息。“他匆忙起身，衣袂带翻了茶盏也顾不上，几乎是落荒而逃。
颜惜夕望着他仓皇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抿嘴一笑——这风流郎君如此反应，莫不是已经与韶旭夫人有过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还是……嘻嘻，人家压根没看上他？嫌他老吧！她自顾自地打趣着，吹灭了烛火。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很快将她带入梦乡，梦中似乎还回荡着钱币清脆的碰撞声。
翌日晨，颜惜夕起身，发现桌上多了一个青布包袱。茶杯下压着一封素笺，墨迹飘逸潇洒：
“颜姑娘：
包袱内有换洗衣物、干粮盘缠若干。附樊城至巨鹿城行程简图与'踏莎行'轻功心法。七月十五，宁远王府，不见不散。
柏岩手书“
她展开写有轻功心法那一页纸，扉页上题着两句诗：“踏莎行过春溪月，犹带昭阳日影来。“字里行间透着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心道：“这位长春仙君倒真是个豪气大方又细致温暖的人。他不吝把自己的轻功心法也给了我，无非是怕阴阳二煞又来找我的麻烦，让我有能及时脱身的法子。”
微风吹动窗边的信笺，最后一行的日期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距离七月十五的逐鹿宴，只剩下不到半月的时间了。
忽然，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掌柜的，可曾见过这位姑娘？“
颜惜夕推开雕花木窗，只见青柳手持一幅画像，正在向客栈掌柜打听自己。晨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发间一支银簪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
“青柳！“颜惜夕忍不住唤出声来。
青柳闻声抬头，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芒。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刚进门就被颜惜夕一把抱住。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颜惜夕松开她，笑着问道。
青柳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竹筒，轻轻旋开盖子。一只通体赤红的小蜂嗡嗡飞出，绕着颜惜夕转了三圈，最后停在她肩头。
“赤翼蜂？“颜惜夕惊讶地看着这只罕见的蜂种，“你何时在我身上...“
“昨晚潜入知府府衙前，我在小姐衣领内衬撒了特制香粉。“青柳抿嘴一笑，“这蜂儿能循香百里，不眠不休。“
颜惜夕心头一暖。虽然知道青柳是谢司言派来监视她的人，但这一路走来，这丫头早已成了她最信任的伙伴。她拉着青柳在窗边坐下，将韶旭夫人之事细细道来。
“若是要救治一个胎里带顽疾的病人，你有几成把握？“颜惜夕突然问道。
青柳眉头微蹙：“此人非救不可？“
颜惜夕郑重点头：“眼下看来，确实如此。“
青柳沉思片刻，像下定什么重大决心似的：“虽不敢说药到病除，但保他一年无虞，我有把握。“
颜惜夕眼睛一亮。她深知青柳性子谨慎，能说出这番话必是胸有成竹。窗外飘来早点的香气，她拉起青柳的手：“走，咱们边吃边聊。“
客栈对面的早点摊热气腾腾，刚出笼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颜惜夕要了两碗豆浆，压低声音道：“你那些养颜丹药，可能现配几副？“
青柳舀了一勺白糖放入豆浆，轻轻搅动：“大人要什么样的？立竿见影的'玉容散'，还是滋养根本的'长春丸'？“
“都要！“颜惜夕咬了一口包子，汤汁顺着指尖流下，“越快越好。“
青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推过来：“'玉容散'现成的，服下半个时辰就能容光焕发。“她又从行囊里取出几包药材，“'长春丸'需两个时辰炼制。“
颜惜夕接过瓷瓶，忍不住捏了捏青柳的脸蛋：“有你在，这事十拿九稳了！“
集市上人声渐沸，叫卖声此起彼伏。颜惜夕掏出地图再次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了青柳的加入，对毫无底气的借贷事情突然变得信心百倍。
“吃完咱们就去置办些行头。“颜惜夕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那韶旭夫人既喜欢年轻美貌的男子，咱俩还是装扮一下比较好。“
青柳会意点头：“我这就去置办男装，另外长春丸的用料得去西市才能配到，还有行路的车辆马匹。算起来，咱们最早也得到申牌时分才能启程了。”
颜惜夕笑道：“无妨，总是准备停当了才好动身。”
她此刻看青柳真是无比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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