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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霞看着自家弟弟陈冬河大步离去,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下,怎么擦也擦不干。她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那手指掐着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陈小霞,从来都是刘家屯出了名的“铁娘子”,泼辣强硬,风风火火。
像山崖上的野棘子,浑身是刺。
可谁又知道,哪个女人的心底深处,不渴望着能有个踏实的肩膀依靠,能有个温暖的怀抱让自己偶尔软弱?
只是这个家,男人太实诚,弟弟们太不省心,逼得她不得不竖起满身的刺,活成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
刘强人憨厚,实心眼,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可这世道,光有老实不够。
她怕自家男人被人看轻,被人欺负,这才把自己活成了个远近闻名的“泼妇”。
在身上涂上一层厚厚的保护色,只为护住她身后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护住自己男人那份珍贵,却也让她心疼的憨厚。
现在好了……
小冬子,她的亲弟弟,真的顶起来了!
那挺拔如松的背影,沉稳如山的气度,让她心底最后那点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这份依靠,像寒冬里突然燃起的火塘——踏实,滚烫。
让她这“铁娘子”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人群无声地分开一条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带着硝烟和山林气息的气势所慑。
陈冬河走到院门口,积雪在他脚下咯吱作响。
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在昏暗天光下格外显眼的白牙。
那笑容驱散了几分院中的凝重,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大姐,快别哭了!这要是让咱爹知道,回头不得削我?!他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完了还得骂:你小子是不是又气你姐了?我可冤死了!”
“你在家踏踏实实等着,把心放肚子里,我这就去,保准天黑前把二强三强那俩虎玩意儿全须全尾地拎回来!”
说完,他用力地摆了摆手,再无犹豫,迈开大步,身影迅速消失在覆雪的小路尽头。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言语,只有寒风卷过屋檐的呜咽,像低低的叹息。
陈冬河没心思和这些邻里多寒暄,村里除了姐夫刘强,能说得上话的也就一个刘贵。
听说他爹手术顺当,还在城里医院养着,但愿那笔一起打棕熊分的钱能够应对那些费用。
陈冬河脑子里念头一闪而过,脚下却丝毫不停,直奔村西。
等到了村外没人处,他立刻像换了个人。
浑身筋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脚下发力,人如一道离弦的黑箭,踏着没膝的积雪疾驰而去。
那速度惊人,雪沫子在他身后翻飞成雾,哪里还像个走在雪地里的普通人?
分明是一头归山的猛虎,带着救人的急切和压抑的怒火。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话,早已指明方向。
刘家兄弟最后被看到的地方是西沟底。
再往西走,那就是老林子。
是连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禁区!
村里老人常说,那里面住着山神爷,轻易冒犯不得。
进去了,就难出来。
雪太厚,昨日下的新雪松软如棉,人踩下去就是个深坑。
陈冬河在西沟底仔细辨认,果然发现了两串延伸进老林子的凌乱足迹。
深一脚浅一脚,透着慌乱和莽撞。
还有旁边……那是兽迹!
四条腿的东西留下的印子更深些。
可雪太厚太松散,被风吹得有些模糊,根本辨不清具体是什么。
只能从踩塌的雪窝大小和深度勉强看出是个大体型的东西,绝不是兔子狍子之类。
这发现让他心头警兆更甚。
陈冬河眼神一凛,没半点犹豫,循着那混乱的痕迹,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如同巨兽张口的幽暗老林子。
一进林子,光线骤然昏暗。
参天古树的枝桠如同扭曲的臂膀交错,遮蔽了大半灰蒙蒙的天空。
雪倒是被树冠挡了些,踩上去只没到脚踝。
但这并不意味着轻松。
枯枝、倒木、被雪掩盖的石缝,每一步都需留神。
稍有不慎便会崴脚甚至掉进暗坑。
时间就是生命!
他必须在天黑前找到人。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寂静的林子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以及踩雪的咯吱声。
连续急行了一个多小时,地势渐高。
陈冬河猛地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前方赫然是一道深邃幽静的峡谷。
两侧山壁如刀劈斧凿,高耸陡峭,直插灰暗的天际。
更奇怪的是,峡谷形成的狭窄风口竟然吹出一阵阵……带着湿暖气息的风?
风掠过脸颊,竟有几分春日溪边湿土的暖意,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硫磺味儿。
与周遭林海的凛冽寒气格格不入,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峡谷入口处,积雪明显融化,露出湿漉漉的黑色地面和深绿色的苔藓。
刘二强兄弟俩的足迹,清晰地指向了这道暖风阵阵,如同巨兽咽喉的峡谷入口。
“这地气不对……”
陈冬河心头警铃疯狂大作,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般温暖潮湿的环境,简直是山中顶级的猎食者必争之地。
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
这反常的暖谷,怕不是什么善地!
可人就在这里面,刀山火海也得闯。
他深吸一口那带着暖湿硫磺味的空气,压下纷乱的念头。
怕的是人没了,大姐夫刘强,那个天塌下来都笑呵呵的汉子,会是什么光景?
搞不好真会一头撞死在这山崖上!
陈冬河甩甩头,甩掉多余的思虑,当下只有一个字——
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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