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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清晨的寒气,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直往人骨头缝里钻。灰蒙蒙的天光吝啬地洒在雪地上,映出一片惨淡的白。
陈冬河已将猎物码得齐整,借了村大队那辆吱呀作响的老黄牛车,将那头壮硕的猛虎和昨夜顺带猎杀的几头狼一股脑儿架了上去。
老黄牛打了个沉闷的响鼻,喷出一团凝滞的白汽,在清冽的空气中缓缓消散。
陈冬河心头自有盘算。
系统空间里还稳稳躺着十三头狼尸,那是他悄悄攒下的底牌。
往后在爹娘跟前显露本事,昨日黄大仙显灵相助的说辞,便是最好的铺垫。
这理由虽透着玄乎,可在这片信奉山神精怪的关东土地上,却最能被理解。
至少能让爹娘悬着的心放下几分,不再觉得他进山是九死一生的搏命。
今日起得绝早,可热炕头上李雪那温软的身子,硬是拖了他小半个时辰才撒手。
此刻的陈家屯静得骇人,连雪粒子簌簌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猫冬的老少爷们,还在热炕头里呼呼大睡。
牛车轱辘缓缓碾过冻硬的土路,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王秀梅心疼儿子,紧追几步塞过来一个用粗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
里面是用熬出的熊油烙的饼子,滚烫滚烫,散发着油脂和麦面混合的粗粝香气。
贴着怀里揣着,几个时辰都凉不透。
车上十头狼加一头虎,份量沉得老黄牛直晃脑袋,鼻孔喷着粗气。
陈冬河没上车,怕再增加些重量压,坏了这村集体的宝贝疙瘩。
需要的时候,他甚至得帮忙使把力气,帮牛车迈过那些沟沟坎坎。
他裹紧那件磨得油光发亮,几乎辨不出底色的旧皮袄子,抄起牛鞭,鞭梢在冻僵的空气里甩了个脆响。
“爹、娘,我进城了!回来给你们捎点稀罕物!”
他扬声道,清朗的声音在凝滞的晨气里传得老远。
王秀梅的叮嘱隔着厚厚的棉门帘追出来,带着被寒风割裂的尾音:
“省着点花!盖瓦房、娶媳妇,哪样不得大把的钱……”
陈冬河无奈地挥挥手,打断了老娘的车轱辘话:“知道啦知道啦!”
啪!
牛鞭再次在空中炸开。
老牛刚迈出不到十步,村口那条被积雪覆盖的土道上,七八个深一脚浅一脚的人影便带着一股急火火的煞气闯了过来。
领头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
头戴一顶快秃了毛的狼皮帽子,肩上斜挎着支用破布套仔细缠裹着的“三八大盖”。
后面跟着几个后生,有背“单打一”撅把子的,也有扛着土制鸟铳的。
一个个脸红脖子粗,额角鬓边挂着白霜,显然是赶了远路,又被冻得不轻,呼出的白气又急又冲。
陈冬河眯了眯眼,心头电转。
是团结屯的人。
前世模糊的记忆角落里,似乎有过那么一瞥。
只是……这架势,绝非串门子!
尤其是领头那个老汉——老炮头,这名字在他重生的记忆里蹦了出来。
团结屯打猎队的领头羊,十里八乡有名的老炮手,为人……好像以“仗义”著称?
可此刻那张紧绷的老脸上,沟壑里填满的却是焦躁和一股压不住的戾气。
那伙人刚近前,领头一个跑在最前头的愣头青,眼睛像是被磁石吸住,死死黏在了牛车上的猎物堆里,尤其是那只硕大无朋的虎尸上。
他一步冲到陈冬河面前,脸膛涨得像猪肝,唾沫星子裹着寒气几乎喷到陈冬河脸上。
“陈冬河!你还要脸不要?!忒他娘的无耻了!”
这平地惊雷般的一句,炸得陈冬河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疙瘩。
大清早,远道而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口就骂?
心头那点因李雪温存而起的暖意瞬间冻结成冰,眼神也淬了寒霜。
“你爹娘没教你张嘴前先过过心?开口就喷粪!”陈冬河嗓门不高,却字字透着冰碴子味。
“我跟你有啥梁子?偷了你家鸡还是摸了你家狗?一大清早的,特么上来就扣屎盆子!”
那愣头青被噎得够呛。
一看就是个血气方刚受不得激的主儿,被陈冬河这冷冰冰一激,脑子“嗡”地一声,血往上涌,抬手一拳就朝陈冬河面门狠狠砸来!
拳风带着破空的狠劲。
陈冬河眼皮都没抬,右手闪电般探出,铁钳似的精准攥住了那沙钵大的拳头,任对方如何挣命也纹丝不动。
同时,左手抡圆了,带着一股子山风般的力道,“啪”地就是一记耳光扇了下去。
清脆响亮!
那青年被打得眼冒金星,脑袋猛地一偏,嘴角立刻裂开见了红。
身子晃悠了两下,随着陈冬河松手,“噗通”一屁股重重摔坐在冰冷的雪地里,溅起一片雪沫。
“操!敢打人?!”
“干他娘的!”
“大家伙一起上!”
团结屯那几个小年轻瞬间炸了毛,眼睛赤红,哗啦啦端起枪。
冰冷的枪管在灰暗晨光下闪着致命的寒光,齐刷刷对准了陈冬河。
几乎在同时,陈家屯这边,几户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的乡亲也变了脸色,有人扭头就往回跑,嘶声喊着“抄家伙”。
“都给我住手!”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终于从领头的老炮头喉咙里迸出。
他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鼓起道道棱子。
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瞪着那几个端枪的队员,胸膛剧烈起伏。
年轻人们动作僵住,枪口依旧颤抖着指向陈冬河,手指死死扣在扳机上。
胸膛像破风箱般剧烈起伏,愤怒和寒意激得他们牙齿格格作响。
这时,陈大山披着件旧棉袄,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冬河身边。
脸色紧绷如铁,身体微侧,隐隐将儿子护在身后,警惕如护崽的猛虎般盯着老炮头。
刚赶过来的几个陈家屯老少爷们儿,也都提着铁锹、镐把,呼啦啦站到了陈冬河父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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