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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明亮的灯光有些晃眼。蔚汐只觉得头越来越沉,脚下的地毯仿佛变成了棉花,每走一步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祁晚看到她,立刻接过箱子,“我来推吧,是不是发烧了呀?要不跟陆处说一声,我们明天再回?”
蔚汐摇摇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没事,等回单位我再请假去医院。”
青林县她是一点儿都待不下去了。
满脑子都是无处遁形的雨夜、背叛、尴尬、狼狈。
祁晚拗不过她,只能叹气:“那你撑不住一定要说。”
蔚汐轻嗯了声,逃离的念头已经压倒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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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省城的车程漫长且煎熬。
蔚汐坐在后座,头靠着车窗,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昏沉与短暂的清醒间飘荡。
祁晚几次想询问,看她紧闭双眼,到底是没开口,只悄悄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越来越热了。
烫得吓人。
大巴车终于驶入熟悉的省城地界。
就在这时,前座一直沉默的陆处长眉头紧锁,出声问道:“祁晚,她是不是烧得很厉害?”
祁晚无措地点点头,“一直发着高烧,路上昏昏沉沉的。”
陆振江目光扫过蔚汐苍白的脸,顿了顿,“老李,前面路口右拐,不去单位了。”
蔚汐艰难醒来,声音虚弱地开口:“处长,我打车去医院就行,你们先回单位,不用绕远路。”
烧成这样还记得单位和医院不顺路。
也不知道这么拼命为了个什么。
“你是领导我是领导?身体垮了,工作谁来做?”陆振江没再看她,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先把人送去医院,祁晚你负责陪着,务必看着她安顿好。”
“至于假条什么的,回头再来找我补手续。”
陆振江言简意赅,安排得滴水不漏,完全没给蔚汐反驳的余地。
“收到收到!”祁晚立刻应道,然后伸手摁住了还想说话的蔚汐,半威胁半可爱地说:“嘘——”
被陆处长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又被祁晚强行摁住。
蔚汐强撑着的那口气彻底散了,她没再言语,任由祁晚拖着她去医院挂号、测温、问诊、扎针、输液。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
蔚汐终于可以回家休息。
她并没有回水榭兰亭,而是去了位于老城区的梧桐里,那个闹中取静的小院。
外婆早已等在门口张望。
看到外孙女蔫头耷脑、脸色苍白的样子,她心疼得不行,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怨着不知道爱惜身体,一边忙不迭地把她往温暖的屋子里拉。
“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你外公七十多岁的身体都比你二十多岁的硬朗。”
“哎呀外婆……”蔚汐刚想挤出点笑意试图安慰,余光就瞥见了客厅里,放下手中报纸的那个清瘦身影。
“过来。”外公的声音不高,但威慑感很足。
蔚汐几乎是拖着步子挪到沙发边,整个人软软地歪倒下去,然后熟练地伸出手——
“外公,这脉象您就把吧,一把一个不吱声。”
一只干燥温暖,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搭上了她的手腕。
客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壁钟的滴答声。
蔚承锦闭着眼,眉峰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手指下的脉搏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清晰的病象。
片刻后。
外公收回手,声音沉缓,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风寒外袭,内郁化热。淋了大雨,又气结于胸。”
他抬起眼,目光里是沉甸甸的心疼,“身子骨本来就弱,怎么经得起你这样耗?”
蔚汐是早产儿,出生后在保温箱里住了整整两个月。
接回家后,外公外婆更是轮番照料,日夜守护,精心调理了大半年,才让这株先天不足的小苗,勉强扎稳了根基,身子骨也慢慢结实了点。
因此,每每把完脉,总免不了一顿心疼的责备。
蔚汐早已习惯了这份关切。
“这不是休假了嘛外公。”她赶紧保证,“我还去打了点滴呢,这两天就在家好好休养,听您和外婆的话。”
外公哼了一声,没再言语,转身走向他那间弥漫着药香的书房。
很快,里面传来了熟悉的、笃笃笃的捣药声。
他又在为外孙女调配驱散病气的药方了。
傍晚时分。
窗户透进来几缕暖黄的光。
蔚汐在柔软的沙发里辗转醒来,额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左手腕传来沉沉的包裹感。
她迷迷糊糊抬起手臂,才发现那是外公调制的穴位贴敷,散发着淡淡的安神药香。
几乎是同时。
蔚汐余光瞥见外婆端着热气腾腾的青瓷小碗,正朝她走来。
“醒了小汐,快趁热把药喝了,发一身透汗。”
蔚汐下意识想缩进毛毯里面继续睡,可惜动作慢了,被外婆逮个正着。
“躲什么躲,快起来!”外婆带着笑意的嗔怪声响起,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外公这次还特意多放了两片甘草,说能压压苦味。”
蔚汐盯着那碗乌漆嘛黑的药汁,越看越觉得“邪恶”。
“外婆……”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生病的软糯和显而易见的抗拒。
外婆不语,只是一昧地吹着药,假装没听见。
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轻响。
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走了进来。
蔚时尧脱下外套挂在旁边,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紧接着,一个带着笑意的磁性嗓音响起:“呦,这是哪位小公主生病了,这么大动干戈?”
蔚时尧的五官继承了蔚家极好的基因,俊朗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洒脱,正是最有魅力的阶段。
只见他几步走到沙发前。
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裹成蚕宝宝的蔚汐。
“啧,”他俯下身,凑近了点,慵懒的语调带着一惯的打趣:“娇气~都多大了,发个烧还得哄着吃药?”
那声亲昵带着调侃的“娇气”,就好像细针一样精准扎中蔚汐最脆弱的委屈点。
连日高强度的工作、相恋多年男友的背叛、被领导撞破的狼狈,以及病中的难受和虚弱……所有的情绪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瞬间决堤。
蔚汐低垂着头,眼泪无声却汹涌地砸了下来。
空气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碗中飘着的热气和药香。
“哎?……”蔚时尧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的那点儿慵懒劲儿彻底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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