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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声。冰冷，规律，不容置疑。像秒针走向断头台的最终时刻。每一次响起，都像一颗冰钉砸进我的心脏。
鲜红色的光点在我瞳孔中疯狂闪烁，同步着那催命的节奏。
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他甚至预判了我的愧疚，预判了我会对“真实代价”的探究欲！这座数据中心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捕鼠夹，而我这只愚蠢的老鼠，一头撞了进来！
跑！
肾上腺素混合着纯粹的恐惧瞬间炸开！我像一根被压紧后猛然释放的弹簧，从地上一跃而起，甚至顾不上隐藏声响，撞开身后的机柜门，向着记忆中来时的通道发足狂奔！
几乎就在我冲出去的同一瞬间——
呜——呜——呜——
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警报声猛地响彻整个数据中心！不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最原始、最刺耳的物理警笛！红色的应急灯取代了柔和的白色照明，将所有一切染上不祥的血色！
【全域封锁协议启动。】【所有安全闸门降下。】【内部防御系统激活。】【清理单元部署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甚至直接覆盖了警报声，在我脑海中响起，宣判着我的死刑。
前方通道尽头，一扇厚重的合金防爆门正在缓缓下降！速度不快，但坚定不移，像断头台的铡刀！
来不及了！
我的意识疯狂地撞向幽蓝界面！【环境参数】！修改门的下降速度！哪怕只是减慢一秒！
【权限拒绝！指令需三级验证！】红色的警告刺痛我的眼睛。
【力量】！修改自身肌肉力量和速度！
【权限冲突！系统监管中！修改受限！】
大部分基础权限都被“L”提前锁死了！他这次是动真格的！
绝望中，我看到了通道侧壁的消防设施。玻璃柜里的斧头！
没有权限，就用最原始的方法！
我冲过去，一拳砸碎玻璃（疼痛让我龇牙咧嘴），抽出那把沉重的消防斧，转身冲向那扇已经下降到一半的合金门！
“啊啊啊！！！”我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用尽全身力气，将斧头狠狠劈向门轴连接处！
铛！火星四溅！巨大的反震力让我手臂发麻！合金门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太厚了！不可能劈开！
铡刀般的门底边距离地面已经不足一米！门后的空间越来越小，像正在闭合的巨兽嘴巴。
我完了。
就在意识被绝望彻底吞噬的前一秒，我的目光扫过了门内侧上方——那里是复杂的液压和电路控制系统的一个检修面板！因为门的下降，面板的一部分暴露了出来！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我无法直接修改门，但我或许可以……修改它控制系统里一个最微小的、最不起眼的逻辑判断！
意识如同濒死前的最后火花，集中全部精神，无视了所有红色警告，强行突入！不再是修改现实参数，而是直接针对那段正在执行“下降”指令的底层代码！
我找不到复杂的控制核心，但我捕捉到了其中一个最简单的循环校验信号——一个不断确认门下降阻力的反馈信号。它本该在遇到巨大阻力时触发停止或反弹。
我粗暴地、不计后果地，向这个信号循环里，注入了一个极其强烈的、持续的虚假反馈！
【阻力值：MAX！阻力值：MAX！阻力值：MAX！】
指令发出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狠狠搅动！鼻子里涌出温热的液体！
吱——嘎——！
正在下降的合金门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它的下降动作瞬间停滞！然后，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巨山，整个门体剧烈地震动起来！液压系统发出过载的悲鸣！
门，卡住了！在离地面大约半米的高度！
成功了！但代价巨大！我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鼻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来不及多想！我扔掉斧头，几乎是贴着地面滚了进去！
就在我身体完全穿过门下的瞬间——
砰！！轰隆！！
那扇合金门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以一种失控的速度猛然砸落下来，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整个通道都为之震颤！彻底封死！
我被那巨大的声响震得耳鸣，瘫在门这边冰冷的地上，剧烈地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我的精神。
但我还没脱离危险！警报仍在嘶吼！远处传来密集的、非人的脚步声！沉重，整齐，冰冷！是“清理单元”！
我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前跑。这里是货运通道，堆放着一些杂物，光线昏暗。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止一个！它们速度极快！
拐过一个弯道，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直道，尽头似乎是通往外部装卸区的卷帘门！
希望！
但我刚跑出几步，身后的追兵就出现了！
三个。
它们不是人。
是大约两米高的类人形机械体。流线型的白色外壳，没有任何可见的感官设备，只有四肢和躯干，移动方式像是滑行，悄无声息又快得惊人。它们的“手臂”末端不是手，而是各种无法辨认用途的、闪着寒光的工具接口——也许是注射器，也许是激光发射器，也许是分解射线。
清理单元。系统的白手套。
它们发现了我，没有任何停顿，速度骤然提升，如同三道白色闪电直扑而来！
跑不掉了！速度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我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绝望地再次召唤界面！还有什么能用？！【财富】？【魅力】？屁用没有！
【环境参数】！修改重力！修改空气密度！
【权限不足！权限不足！】
白色的死神已经冲到眼前！最前面那个的手臂抬起，末端的接口发出幽蓝色的充能光芒！
要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啪！啪！啪！
通道顶部的所有照明灯管，连同应急红灯，在同一瞬间全部爆裂！玻璃碎片像雨点一样落下！
整个通道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不仅仅是黑暗。所有声音也消失了！警报声，追兵的滑行声，全部消失！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只能感受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发生了什么？！
几秒钟后，备用照明灯艰难地、忽明忽灭地亮了起来，提供着极其微弱的光线。
我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那三个清理单元……僵直地停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它们依旧保持着前进和攻击的姿态，但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身上的指示灯全部熄灭，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又像是……突然断了电。
不仅仅是它们。整个通道，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爆裂的灯管碎片悬浮在半空中，不再下落。远处警报器旋转的红光也凝固在了玻璃后面。
时间……停止了？
不。不是时间。
我能感觉到自己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
是系统。这一小片区域的系统运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彻底的停滞。
是谁？谁有能力做到这一点？这绝不是“L”的风格！
突然！
我身旁的墙壁——那面布满管道和线缆的混凝土墙——表面开始如同水波一样荡漾起来！
紧接着，一只手从墙壁里猛地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人类的手，但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皮下的血管泛着幽蓝色的微光，指甲很长，看起来脆弱又诡异。
它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冰冷！刺骨的冰冷！那不是活人的温度！
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想挣脱，但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
一个焦急的、压低的、仿佛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吼道：
“别动！想活命就跟我走！他的停滞指令撑不了几秒！”
声音刚落，那只手猛地一拽！
巨大的力量传来，我根本无法抵抗，整个人被硬生生地拖向了那面荡漾的墙壁！
接触墙壁的瞬间，没有撞击感，没有实体的触感，只有一种穿过冰冷水幕的、令人作呕的失重感！
眼前的景象疯狂扭曲、旋转，色彩撕裂又重组。
下一秒，我重重地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数据中心通道的警报声、灯光、白色的清理单元……全部消失了。
我环顾四周。
我似乎……在一个废弃的地铁隧道里？
周围是斑驳的、布满涂鸦的墙壁，锈蚀的铁轨深埋在积水和垃圾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霉味和某种臭氧的刺鼻气味。远处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几盏挂在歪斜电线杆上的临时灯泡，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晕。
而我面前，站着一个“人”。
他很高，很瘦，几乎像一根竹竿，裹在一件宽大的、脏兮兮的黑色兜帽斗篷里，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那双异常明亮、仿佛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眼睛，正透过兜帽的阴影死死地盯着我。
就是他把我从清理单元手里救出来的？
他刚才说……“他的停滞指令”？
“他”是谁？是“L”吗？还是……
那个“漏洞”？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虚弱不堪，刚才的代码层面对抗和穿越墙壁的诡异体验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
那个斗篷人没有动，只是用那双蓝色的眼睛审视着我，声音嘶哑而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摩擦感：
“欢迎来到‘墙缝’，偷渡者7-01。”
“你的鲁莽行为，差点让我们所有人都提前‘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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