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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骆悠同意了,绿芜事事听骆悠的,他一个伤腿人士,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到了夜里,听见骆悠询问阿棋关于蛊虫一事,青霖才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其实六年前,听小妹来信诉说镇国公府嫡女骆悠自汴京失踪。
而边疆巧合的多了个名叫骆幽的小卒,且和曾经的紫国战神骆修白一样惯用红缨枪后。
青霖就私底下让小妹描摹过一副镇国将军嫡女骆悠的画像送来边疆。
小妹画技高超,那画上明若春花的少女,不是骆幽又是谁?
骆悠化名骆幽,连姓氏都没有更改,后面一个字也是谐音,太好猜了。
或者说,骆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青霖一直以来,都以为骆悠只是因为自骆修白死后,在镇国公府无枝可依。
以及汴京流传的关于她生母谣言以及看见父亲尸骨不仅不哭反而发笑等冷漠无情的流言故而愤而离府。
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成就一番和骆修白一样的功勋。
可是逸王之死,让青霖开始怀疑起骆悠从军的真正目的。
倘若骆悠是个在乎己身荣耀的人,那么逸王之死尚未盖棺定论,骆悠理当竭力证明自己清白,即便回汴京后麻烦不断,也应该立即回汴京。
可那日北狄人拦路游说,骆悠虽然没有倒戈向北狄人,却也借助北狄人助力,趁机逃进了这座深山。
而观这几日,骆悠对他的态度,对方根本不是一个会因为他身负重伤,就在此危机密林中逗留的优柔寡断性格。
骆悠完全可以让阿棋引路离开此地,却迟迟不提。
唯一可以解释的是,骆悠本来就没有打算离开苗疆,她在此另有打算。
青霖可不认为骆悠是个儿女情长的人,更不认为她是对这个苗疆少年心生好感,排除种种猜测,那么原因只剩下一种。
——骆悠对苗疆蛊虫感兴趣。
可为什么会对苗疆蛊虫感兴趣?
难道是想以后行军打仗时,以蛊制敌?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阿棋和骆悠的谈话,青霖根本插不进去。
绿芜对那些令她浑身汗毛倒竖的蛊虫也不感兴趣,听了会儿就睡了。
黑暗破旧的蚩尤庙里,就只能听见骆悠和阿棋浅浅的交谈声。
青霖很少听骆悠说这么多话,阖着眸子,也没睡,静静听着二人的交谈。
他听见骆悠向阿棋询问苗疆都有哪些蛊虫?
蛊虫是如何炼制的?
询问蛊虫的形态?
蛊虫是怎么钻入人体的?
蛊虫是否有惑人心智的作用?
是否可以通过蛊虫去操控一个人的行为?让他做出和本性截然不同的决定和行为?
……
阿棋一一回应。
青霖在听见骆悠询问蛊虫是否能操控人的神志时,身子猛地一僵,连呼吸都轻了些许。
各种线头在脑海里连接成串,他突然了悟了骆悠留在苗疆的原因。
六年前,镇国公骆修白于晋南之役结束后命令将士们不得入城,自己只身进城,最后城门大开,晋州百姓不管是紫国人还是占领晋州的北狄人,无一生还。
镇国公骆修白,紫国战神,一生骁勇善战、善良仁义的名声,全泯灭在了晋南之役。
当今圣上明武帝大怒,八百里加急命令骆修白回京请罪。
最后骆修白的尸体却在襄江北发现。
一代将星,陨落得分外不体面。
不仅没死在战场,而且在死后还因屠城受万人唾骂。
青霖心里咯噔。
他以为六年前的事,骆悠早就忘了。
如今看来,骆悠不仅没忘记,还试图查出骆修白的死因。
她是怀疑,骆修白屠城和刻字,皆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被蛊虫操控不得已为之吗?
青霖眼皮动了动,却心虚的没敢睁开朝骆悠瞥去。
汴京盛传骆悠并非骆修白亲生女儿,因为骆悠外貌和骆修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甚至镇国公府嫡女骆悠失踪,骆大司马和骆老夫人都没有追查,像是默认了骆悠并非骆家嫡女一般。
“悠悠阿妹,蛊虫不能操控人心”,阿棋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残破的蚩尤庙内。
青霖听见骆悠声音一顿。
片刻后,骆悠追问:“那情蛊呢?”
提起苗疆,最神秘的应该就是苗疆情蛊。
青霖重新放匀呼吸,继续偷听。
“情蛊?”阿棋似乎笑了一下,但回答的很快,“情蛊也不能操控人心。”
可能是见骆悠沉默,阿棋补充道:“蛊是由虫类炼制而成,通过饲养方式的不同,蛊虫也有良恶之分,譬如黑腐蛊,它是以腐物喂养而成,喜食腐烂脓物,于伤口肿烂有奇效。
譬如阴蛇蛊,需要选取阴寒之地的蛇类与毒草融合炼制,炼制出来的阴蛇蛊剧毒无比,中蛊者浑身发冷、四肢无力,三日内若不解蛊,必死无疑。
……不过不管是哪种蛊虫,都不能控制人心。”
骆悠沉默不语,她不是不相信阿棋的话。
只是她更不相信骆修白会在清醒的状态下屠城。
所以,两者之间,她宁愿相信阿棋骗了她。
要想彻底了解苗疆蛊虫,或许只有深入苗疆腹地才行。
刚这么想着,庙外突然传来了纷乱的人声。
骆悠透过洞开的窗户朝外望去,只见山下突然多了许多明亮的火把。
火把顺着山坡往上走,嘈杂而古怪的人声也越来越近。
绿芜被吵醒了,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咕哝道:“小姐,怎么这么吵?”
等反应过来外面吆喝的怪音,绿芜身子打了个摆子,看向窗外,瞳孔瞪大:“这是……鬼火?”
骆悠没吭声,站起身朝庙外走,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阿棋:“来找你的?”
不是说不回苗寨也不会有人发现吗?
不是说家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吗?
不过一晚上没回去,苗民们就找到了这里。
阿棋在苗寨里,到底是站在个什么位置上?
阿棋起身追上骆悠,无措地摇了摇头:“我不是……不是我让他们来的,悠悠阿妹,我……我会处理好的。”
说罢,阿棋打开庙门,用苗语朝外喝了几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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