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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还没散干净,张景宸就拎着保温桶出了巷口——昨天白砚书随口提了句“想试试巷尾新开的咸豆浆”,他特意早起半小时,绕路去买。路过“李记”时,还顺手带了两个糖火烧,是沈星辞昨天嘀咕想吃的,那小子嘴硬,说“随便垫垫”,其实眼神盯着糖火烧看了半天。

    砚林书斋里,白砚书正蹲在博古架前,整理沈太爷爷留下的钟鼎拓片。阳光斜斜落在她发顶,她指尖捏着张拓片,正对着光看纹路,没注意沈星辞什么时候凑到了她身边。

    “白姐姐,这个字念什么?”沈星辞指着拓片上的“彝”字,声音比平时低了点。他最近总这样,不再躲在角落打游戏,反而总找各种理由凑到白砚书身边,递工具、裁宣纸,连说话都放轻了语气。

    白砚书抬头,指着拓片上的字:“这个念彝,古代的一种礼器,你太爷爷的拓片里,好多都刻着这个字。”她说话时,发梢轻轻扫过沈星辞的手背,他像被烫到似的,手指蜷了蜷。

    不知道是晨雾太浓,还是店里的芸香太暖,沈星辞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前几天在火锅店,他给白砚书夹羊肉时的温柔,脑子一热,伸手就想去牵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刚碰到她的袖口,白砚书就像触电似的往后缩了缩,手里的拓片“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星辞,你干什么!?”白砚书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声音有点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距离,“我把你当弟弟看。”

    沈星辞的脸瞬间红了,手僵在半空,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其实也知道不对,可每次看着白砚书弯着腰修拓片,头发垂下来,他就忍不住想起太爷爷照片里的太奶奶,总觉得那样的温柔,要是能落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就在这时,店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张景宸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刚好看见沈星辞僵在半空的手,还有白砚书往后退的样子——他早上特意绕路买的咸豆浆洒了半桶,保温桶的提手还在手里攥着,指节都捏白了。

    “你干什么?”张景宸的声音有点发沉,几步就冲了过来,把白砚书往身后护着,眼神冷得像冰,“我跟你说过,把她当姐姐,你听不懂?”

    随后又说:“平常你关心她我不说什么,我也不会限制你和她的来往,但你今天触碰了我的底线!”

    沈星辞本来就尴尬,被他这么一吼,少年人的倔强一下子上来了,梗着脖子:“我干什么跟你没关系!你不就是比我早认识她几天吗?”

    “早几天?”张景宸气笑了,伸手就推了沈星辞一把,“我记得她爱吃少糖豆浆,记得她修书时要垫软布,记得她怕烫,你记得什么?你除了闯祸,还会干什么?”

    沈星辞被推得往后趔趄了两步,撞到了旁边的博古架,上面的瓷瓶“哐当”一声掉下来,摔在地上碎成了片。他眼睛一红,也冲上去推张景宸:“我怎么不记得?我记得她爱吃小龙虾,记得她修拓片要找自然光,我只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张景宸平时看着温和,真动起手来却不含糊,沈星辞虽然年轻,却没什么力气,几下就被按在了地上,手肘磕在碎瓷片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不肯服软,伸手去拽张景宸的衬衫领口。

    “别打了!”白砚书冲过去,使劲拉着张景宸的胳膊,声音都带了点急,“景宸,你先松开,星辞他不是故意的!”

    张景宸被她拉着,看见她眼里的慌,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却还是没松开沈星辞,只是咬牙说:“今天必须说清楚,以后再敢对她动手动脚,我饶不了你。”

    沈星辞趴在地上,手肘火辣辣地疼,看着白砚书护着张景宸的样子,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他其实早就知道,白砚书看张景宸的眼神,和看他的不一样,那种温柔里带着笑,是他从来没得到过的。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连个能放在心上的人都没有,不甘心太爷爷的故事,落不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错了。”沈星辞的声音有点闷,从地上爬起来,手肘上蹭破了皮,渗着血,“我就是……看见你对她好,有点羡慕。”

    这话一出,店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白砚书看着他手肘上的伤,回头去里屋拿医药箱,张景宸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口,脸色慢慢缓和下来——他刚才太冲动了,忘了沈星辞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爸妈走得早,跟着爷爷长大,心里缺着点暖。

    白砚书拿着医药箱出来,拉过沈星辞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碘伏:“疼就说,别忍着。”她的动作很轻,和刚才躲他的手时不一样,带着点姐姐对弟弟的心疼。

    沈星辞别过脸,不敢看她,声音闷闷的:“对不起,白姐姐,我以后不会了。”

    张景宸走过来,蹲在他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个糖火烧,递给他:“早上路过李记,给你带的,你昨天说想吃。”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刚才太急了,不该动手。”

    沈星辞接过糖火烧,咬了一口,甜得有点发苦。他忽然想起太爷爷的照片,想起爷爷总说“你太奶奶当年也总给我带糖火烧”,鼻子更酸了,却还是硬撑着说:“谁要吃你的糖火烧,难吃死了。”

    白砚书看着他们俩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张景宸的肩膀:“快去把豆浆收拾一下,洒在地上黏糊糊的。”又回头对沈星辞说,“等会儿我教你刻拓片,最简单的‘鼎’字,不难。”

    张景宸站起身,去拿抹布,路过沈星辞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好好学,别再走神。”

    沈星辞没躲,只是咬着糖火烧,点了点头。阳光慢慢爬进店里,落在地上的碎瓷片上,落在三人身上,暖得像裹了层糖。

    中午的时候,苏棠来了,刚进门就看见沈星辞手肘上的纱布,还有张景宸脸上的抓痕,一下子就明白了,忍不住笑:“哟,这是上演全武行了?谁赢了?”

    白砚书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苏棠凑到沈星辞身边,挤眉弄眼:“是不是跟张景宸抢人被揍了?我早跟你说过,你白姐姐眼里只有张景宸,你没戏。”

    沈星辞脸一红,拿起桌上的拓片挡着脸:“谁抢了?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张景宸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刚修好的拓片,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字:“余温”,是沈星辞昨天偷偷刻的,早上被撞掉时撕坏了点,他刚才趁着收拾的功夫,帮他补好了。

    “这个给你,”张景宸把拓片递给他,“刻得不错,就是力道太轻,下次我教你。”

    沈星辞接过拓片,看着上面补好的纹路,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抬头看了看白砚书,又看了看张景宸,小声说:“谢谢。”

    苏棠看着这一幕,笑着举起手机:“行了行了,别煽情了,晚上我订了烧烤,庆祝我们星辞迷途知返,也庆祝某些人终于敢动手护媳妇了。”

    白砚书耳尖一红,伸手去拧苏棠的胳膊:“什么媳妇,别瞎说。”

    张景宸却拉住她的手,笑得眼睛都弯了:“没瞎说,就是媳妇。”

    沈星辞看着他们俩拉在一起的手,咬了口糖火烧,忽然觉得不那么苦了。他拿起拓片,凑到阳光下看,“余温”两个字被晒得暖暖的,像太爷爷的糖火烧,像白姐姐的碘伏,像张景宸递过来的糖,都是他以前没尝过的暖。

    他想,或许太爷爷的故事,不一定非要落在自己身上,看着别人把温柔藏在拓片里,藏在豆浆里,藏在糖火烧里,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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