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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内室的兽皮帘子半掩着,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卷起空气中浓重的草药味,呛得人喉咙发紧。武丁和另一个受伤的族人(原文 “豆包” 推测为笔误,暂作族中同伴)歪躺在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上,身上胡乱缠着脏兮兮的布条,暗红的血渍早已浸透布料,在布面上晕开大片暗沉的痕迹。武丁双眼紧闭,脸颊凹陷得能看清颧骨的轮廓,呼吸细得像游丝,每一次起伏都透着艰难,脸色比床头那截风干的惨白兽骨还要难看。妇好跪坐在床边,膝盖早已被硬木板硌得麻木,却丝毫不敢挪动。她低头盯着手中缺了口的陶碗,碗里褐色的药汁还冒着微弱的热气,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颤抖着拿起木勺,舀起一勺药汁,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又吹,直到药汁温凉,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武丁嘴边:“武丁…… 你尝尝,这是今早新熬的草药,老郎中说能退烧,你喝一点,好不好?”
药汁顺着武丁紧闭的嘴角流下来,沾湿了身下的粗布枕头。妇好慌忙用袖口去擦,指腹轻轻摩挲着武丁冰凉的脸颊,指尖能清晰感受到他皮肤下的滚烫 —— 烧还没退。她的眼眶渐渐发红,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恳求:“你醒醒啊,部落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们一起做,你不能一直睡下去……”
日头慢慢西移,窗棂上的光影从斜长变得短促,又渐渐被暮色吞噬。妇好始终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手里的陶碗换了一碗又一碗,药汁凉了就重新加热,只是武丁始终没睁开眼,她的眼神也随着天色暗下来,一点点变得黯淡,却没松开握着武丁手腕的手。
夜里,内室只点着一支快燃尽的牛油蜡烛,昏黄的火苗在桌上摇晃,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映得墙壁上的兽皮图案像活过来似的。妇好趴在床边打盹,脑袋一歪猛地惊醒,手先一步探向武丁的额头 —— 指尖触到滚烫的温度时,她倒抽一口冷气,连忙起身抓起一旁浸了冷水的湿布,重新敷在武丁额头上,动作急切又轻柔。
突然,武丁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像是在做什么可怕的噩梦。妇好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武丁!我在!别怕!有我在!”
可武丁像是没听见,脑袋不停地左右扭动,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淌,很快浸透了后背的衣服,整个人像在噩梦里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妇好急得眼泪直掉,却只能紧紧攥着他的手,把脸贴在他的手背,无助地重复:“你醒醒,我陪着你呢,别害怕……”
为了找到能退烧的草药,第二天一早,妇好就背着藤筐上了雪峰山。这座山高耸入云,山顶的积雪终年不化,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她弓着背,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艰难跋涉,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截,粗麻斗篷被凛冽的山风撕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短衣,胳膊上还留着昨天赶路时被荆棘划出的血痕,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她眯着眼睛,在陡峭的岩壁下仔细搜寻,冻得发紫的嘴唇不停念叨着草药的模样 —— 老郎中说,这种草药只长在雪峰山的悬崖边,叶子泛着微光,能解高热。终于,在一处几乎垂直的岩壁下,她看到了那株泛着淡绿微光的草药,眼睛瞬间亮起来,像看到了救命的希望。
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叶片,脚下的积雪突然 “轰” 地塌了一块!妇好惊叫一声,整个人瞬间往下坠,慌乱中,她本能地伸手去抓,死死攥住了岩壁上一根细小的树枝。树枝被她的重量拉得弯成了弓,她悬在半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头发被吹得凌乱地贴在脸颊,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上气。
低头看看谷底翻滚的云雾,又抬头看看近在咫尺的草药,妇好咬了咬牙 —— 武丁还在等她回去。她腾出一只手,不顾指尖被岩壁磨得生疼,猛地扯下一大把草药,紧紧攥在掌心,直到叶片的汁液渗出来,沾湿了她的手。确认抓稳树枝后,她一点点往上爬,每挪动一下,都感觉手臂要断了似的,却没敢松一下手里的草药。
与此同时,部落议事厅里的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雷蒙(推测为部落核心成员,或妇好亲属)坐在最上位的石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桌的裂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几个长老围坐在石桌旁,脸上满是焦虑和不满,时不时看向内室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厌烦。
“妇好糊涂啊!” 长老甲猛地一拍石桌,震得桌上的陶罐嗡嗡作响,他气得直喘粗气,胡子都在发抖,“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灾星!自从他来了,族里就没安生过 —— 又是杀手又是洪水,现在倒好,妇好还为了他去雪峰山那种鬼地方!那地方是什么去处?每年多少人进去就没出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部落的女将谁来当?”
“就是!” 长老乙连忙点头,脸上写满厌恶,“我看啊,得想个法子把这扫把星赶出去!不然咱们整个部落都得跟着遭殃!”
雷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重重叹了口气:“可咱们部落的祖训在那摆着,不能无故驱赶外来人,更何况他之前还帮部落杀了剑齿虎、治好了蚕瘟……” 他盯着地面,眼神里满是纠结,双手攥成拳头又松开,在膝盖上蹭来蹭去,“不过…… 咱们可以设三道考核!就说是部落接纳外人的规矩,只要他有一道失败,哪怕是丢了性命,也是他自己没本事,妇好也该死心了。”
长老丙捋着下巴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连忙附和:“好主意!这样既能不违背祖训,又能断了这孽缘,一举两得!”
雷蒙靠在石椅背上,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声音低沉:“谁能想到…… 这小子竟然把三道考核全通过了!狩猎、治水、御敌,哪一样都做得比族里的年轻人好,现在妇好对他更是死心塌地,唉……” 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事越来越难办。
议事厅的对话顺着风,悄悄钻进了内室。昏迷中的武丁突然浑身紧绷,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很快浸湿了一片枕头。他的嘴唇不停抖动,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妇好…… 别去…… 别走……”
守在一旁的妇好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放下手里的草药,双手紧紧捧着武丁的脸,声音带着哭腔:“武丁!你醒醒!我在这儿!我没走!”
可武丁依旧沉浸在恐惧中,身体不停扭动,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像是在抗拒什么可怕的事情。妇好急得团团转,却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将他轻轻搂进怀里,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眼泪一滴滴落在武丁的头发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黄昏的余晖把潭边空地染成一片暖橙,却暖不透武丁冷硬的神色。他浑身是伤,左臂的布条被新渗的血染红大半,贴在皮肤上发紧,后背还沾着未干的泥渍 —— 刚从最后一道 “御敌考验” 的战场赶来,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转身准备离开。
“武丁,且慢!” 妇好的父亲率先快步上前,平日里威严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懊悔,连脚步都带着几分慌乱,“请听我解释!这三次考验并非存心欺骗,是族中接纳外来勇士的老规矩,我们只是…… 只是没提前告诉你。”
武丁猛然转身,眼神冷得像潭里的冰水,扫过面前的两人:“规矩?拿我的命当儿戏,让我跟山匪拼命、在洪水里挣扎、跟野兽对峙,这就是你们的规矩?” 他抬手按了按渗血的伤口,指尖沾了血,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若是我没能通过考验,现在早已是一具尸体,你们是不是就会说‘他本事不够,活该如此’?”
叔叔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愧疚,声音都在发颤:“是我们有眼无珠!一开始只当你是个只会读书的外乡人,没把你放在眼里,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胆魄与实力 —— 杀剑齿虎、治洪水、退山匪,哪一样都比族里的年轻人强百倍…… 是我们错了,不该用考验折腾你。”
“武丁勇士,留下吧!” 族人们不知何时围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敬佩,族人甲率先开口,声音洪亮,“你是我们见过最厉害的人!有你在,咱们部落以后再也不怕山匪和灾祸了!”
“是啊!留下吧!我们都认你这个勇士!” 其他族人也跟着附和,目光里满是恳切。
武丁扫视着众人,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把我当自己人。若是我没通过考验,你们怕是连多看我一眼都嫌多余。” 他的话像冰锥,扎得族人都低下头,没人敢反驳 —— 毕竟最初的轻视与怀疑,都是真的。
妇好的父亲握紧拳头,上前一步,语气坚定:“过去是我们不对,不该隐瞒考验、对你心存偏见。但这三次考验,足以证明你是能保护我女儿、守护整个族群的人!这一点,没人能反驳。”
叔叔见状,连忙解下自己身上的兽皮披风 —— 那是他当年斩杀黑熊后得来的战利品,平日里宝贝得很。他想为武丁披上,缓解他身上的寒意,可手刚伸过去,武丁就侧身避开,披风落在地上,扬起细小的尘埃。
妇好站在人群后,早已泪眼婆娑,双手紧紧绞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想上前,却在对上武丁冷漠的目光时,脚步硬生生顿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衣襟上。
妇好的父亲咬了咬牙,突然摘下腰间的青铜斧 —— 那斧身泛着古老的铜绿,手柄上还刻着部落的图腾,是族中象征族长权力的至宝。他双手捧着青铜斧,递向武丁,语气郑重:“这是族中至宝,如今我愿将它交给你!只要你留下,日后等我退位,族长之位…… 也会传给你!”
“不必了。” 武丁猛地推开青铜斧,斧头 “当啷” 一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周围人都心头一紧,“收起你们的东西!我武丁要的尊重,不是靠‘施舍’来的,更不是靠拼命换来的!”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在暮色中越来越远,透着说不尽的决绝。
“武丁!等等我!” 妇好突然发足狂奔,裙摆被地上的碎石绊得翻飞,头发也散了,朝着武丁离去的方向追去。妇好的父亲和叔叔呆立在原地,手中还保持着挽留的姿势,脸上满是失落与懊悔,看着两人的身影,连话都说不出来。
武丁在潭边一块巨大的岩石旁停下脚步,岩石上还留着他上次斗虎时的刀痕。妇好很快追上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泪水还在不断从脸颊滑落,混着额头上的汗珠,狼狈又可怜。
“武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妇好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悔恨,抬手想去碰武丁的手臂,却又不敢,“我早该告诉你考验的事,可我…… 我怕你知道后不愿接受,怕你就此离开部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武丁背对着她,声音低沉而冰冷,像被寒风吹过:“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 妇好急切地绕到他面前,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不该让你独自承受这些危险…… 可父亲和叔叔也是为了我好,他们只是想找一个能真正保护我的人,一个能撑起部落的勇士……”
武丁终于看向她,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掺了痛苦与失望,像被揉碎的月光:“为你好?所以就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把我当作试验品?在你们眼里,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值得你们用‘为我好’当借口来折腾?”
妇好 “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碎石上,疼得她皱紧眉头,却顾不上揉,只是紧紧抓住武丁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衣料里:“不是的!在我心里,你比我的命还重要!这三次考验,每一次我都提心吊胆,夜里根本睡不着,生怕听到你出事的消息……” 她泣不成声,肩膀剧烈颤抖,“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要是早知道会让你这么难过,我宁愿跟你一起离开,也不要什么考验……”
武丁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眼神微微动摇 —— 他不是没看到,考验时她悄悄递来的草药,洪水时她跳进水里想拉他一把的身影,夜里守在他床边的模样。可那些被欺骗、被当作 “外人” 的委屈,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他沉默了片刻,还是缓缓甩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太晚了……”
说完,他不再回头,转身继续前行,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里。妇好瘫坐在地上,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哭声在寂静的潭边回荡,混着风吹过芦苇的 “沙沙” 声,格外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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