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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束的思绪一僵,连忙止住了心间的妄想。他琢磨着,那所谓的机缘签,怎么瞧,都感觉只是一根吊在驴头前的萝卜,看得着,吃不着。
随即,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矮桌上的二舅手笔间。
这满纸涂鸦上,密密麻麻,鬼画符似的。
方束看了半晌,才从种田、挖矿等字缝中看出了味道。
其横看牛马,竖看奴婢,讲究的竟皆是个“吸血”二字也。
一旁的二舅余老二,见他面露恍然,懂得了什么似的,遂也长叹一口气,优哉游哉的写了两联:
“种地挖矿,尽是牲口,何言能比血鬼强?
身形劳役,卖命度日,终究不过被人尝。”
端详片刻,二舅洋洋自得,方束面露自嘲。
他低头朝着二舅行了一礼,算是明白了二舅如今的无奈之举。
这种处境之下,别说二舅如今是破关失败,身体受创的情况了,就算是换个年轻力壮、能吃苦的小伙子,一时不慎,依旧是会在坊市的底层中,被嚼烂成渣。
与其那般,似乎还真不如二舅这般,好好躺着,静待时机……至少这样,不会拖累旁人、也不会再继续背债。
“二舅,我明白了。”方束深呼吸。
他并没有过多的在二舅面前,许下什么雄心大志,只是感激又热忱的看着二舅:
“那么敢问二舅,我该如何进入道馆,学得仙功?”
二舅这时更来了兴趣,其在纸上写下几字:
“关系。符钱。”
其中“符钱”两个字,还被二舅用笔着重的画了个圈。
方束细看了一番,便明了。
牯岭镇乃是仙家坊市,那些凡间难得一见的法术、丹药、功法种种,在此地不说是遍地皆是,但也是机会多多。
坊市中的道馆,便是面向所有人等,传道受业的所在。
其数目不再少数,并且开设道馆的,个个都是炼气级别的仙家好手,还有些曾是宗门弟子,各有各的独特仙功、独门法术。
这些道馆的入门条件,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大致上,只要年不满十八,有足够的拜师符钱,便可以入馆一学。
其中名声好、资历老的道馆,可能会在这两个条件上,再加以筛选,但有时候也会放宽一些。
二舅让方束慢慢消化着,其自个则是继续写写画画,算着拜师学道的最低耗费:
“烧尾道馆,一期三月,月三千六百钱,习练三月,共计一万零八百钱。”
方束看着,有些愣神。
进入这“烧尾道观”学习一月,竟然就和卖血一年的纯收入相当,并且这还是没有算上修炼所需要的其他耗费种种,压根不保证能否入道。
二舅在一旁皱眉掐指,又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替方束攒下这笔钱。
方束见状,立刻指了指手旁的长舌剑。
但是二舅连忙就摆头,提笔就写:
“馆中非善地,不可无术傍身。
学费一事,你不用担心,更不要想着去卖血。某在镇中好歹厮混了十年,略有些门道。你只需等待两三月……顶多半年即可!”
就在这时,方束遂笑吟吟的,解开了自己的行囊。
他从中抖露出了一张破烂虎皮,以及那一条他炮制成功的狐皮法器。
既然长舌剑不可舍弃,那么便舍弃狐皮便是了。
正当他要说此事时,二舅眼尖,一眼就瞧出了那狐皮乃是法器,并且眼睛晶亮,反应比方束想象的还要大。
对方一手摸着狐皮,一边低头看着虎皮上的文字,口中啧啧出奇。
良久好,二舅面色涨红,狠狠的拍了拍方束的肩膀,写到:
“好孩子!你可直接入馆矣。”
方束顿觉诧异。
他细细一问,才知道法术、法器一物,在坊市中的价格也是不便宜。
寻常的一劫法术和法器,想要一起置办下来,同样也得花费个一万钱。即便是分开,单买法术,或是单买法器,也得花费个五六千钱。
不入流的法术和法器,略显便宜一些,但单买同样也得三千钱左右。
而口腹秘剑术,便是正儿八经的一劫法术、法器。
也就是说,原本方束只需要把手中的口腹秘剑术原本,以及长舌剑卖掉,他的学费就足了!
这让方束咋舌,他没想到二舅寄送给自己的法器法术,其价值竟然这般巨大。
亏得他还以为,那一千船资,方才是最贵的!
暗暗地,他对那程罐子的掉包之举,也是更加的深恨。
回过神来,方束还是有些疑惑。
披毛换皮术虽然也是法术,但是它和口腹秘剑术不同。
此术并非是确凿的一劫法术,还得看运气、看材料,要经年累月的温养,或用药材,狐皮才可能步入一劫法器行列。
这等法术的价格,明显是大打折扣的,即便再把虎皮、狐皮,再加上口腹秘剑术的传家原方,一起都卖掉,也不一定能够凑够一万钱。
好在二舅很快,就对此进行了解释:
“此术在品级上,算是小术。但在坊市中,乃是禁术,不得贩卖于街面上。
其原因无他,此术可改头换面、变化身形,若是犯案,不方便坊市追查也,都乃各家私传。”
二舅还细细的问了问,方束上岸以后,可有在外人面前暴露过这法术。
方束回想了一番,连忙摇了摇头。
二舅舒了口气,随即就面色一正,又教导了一番“藏器于身”的经验。
“这狐皮法术,慎要外露。
其法术效果只是其一。你有多门法术,只露一门,旁人便不知你有此术,无法提防于你,这是其二。”
方束对这等经验,听得是津津有味,大是点头赞同。
二舅见他听得认真,写得顿时越是兴致勃勃,丝毫不觉得手酸。
甚至当方束再次请他续借上舌头,痛快说道一番时,他都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再次拒绝。
说了半晌后,二舅终于是言归正传:
“这等法术,市面少见,一旦售卖还容易被盯上,自然是价格不低,水涨船高。
简言之,其一劫可当二劫卖,不入流可当一劫卖。”
方束点头,然后他眼神闪烁,想到了什么,忽地出声:
“那二舅,你有门路不留隐患、不被人知晓的卖出去吗?”
二舅掸了掸袖袍,老神在在的摸了盏破碗到手,似乎想要呷一口,但碗中空荡。
他只得轻咳一声,满脸都写着两个字——“然也”,颇为得意。
紧接着,二舅便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原来他压根就不会在坊市中出手此物,而是会去坊市之外出手。
至于具体是哪,他则是犹豫了一番,并未立刻告诉方束,只是交代他,这两日先好好的待在家中歇息,若有些烦闷,亦可出门逛逛。
如果真遇见了事儿,可以找隔壁的窦素芙请教一番。
窦素芙其人,正是那年纪三十几许、模样熟透了的西施奶娘。
………………
舅甥俩好生商量好了计划。
翌日天明,二舅便携带着虎皮、口腹蜜剑术的原本,以及狐皮,从容不迫的离家外出。
方束则是待在纸坊中,基本没有外出,仅仅是和那早出晚归的窦素芙,混了个脸熟。
第三日。
二舅晃晃悠悠的从外面返回,身上一股子异香、焦烟气味,瞧模样,极其像是跑去赌坊中熬了三个大夜,狠狠的赌了一番。
他这模样,吸引了不少街坊的注意,也惹得不少讥笑:
“这是外甥来了,就把外甥搞去卖血,然后拿去赌了么?”
方束盘坐在纸屋中,他听见了门外的议论声,却是并无波动。
等到二舅推门而入,掩好了门后,二舅顿时面露轻笑。
只见他伸手出袖,手中正有一方黄纸裹住的物件,仅拳头大小,并示意方束接过打开。
方束小心的解着,黄纸一开,他就感觉心间一股悸动出现,喉咙都不由的滑动。
那纸中包住的,是一方形如杂玉、色如碧水,内里仿佛有浆液在流动的矿石。
入手触之,此物便有丝丝凉意袭来,让方束的心神更加悸动。
“这是……”
他目光炯炯,肉身竟然难以抑制露出了贪婪渴求:“灵石!?”
二舅拢着袖袍,抖了抖衣袍,矜持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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