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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眠听商久序说过，她的生父素常扬从前在世时，在部队作战英勇，就算再悬殊的战况，敌众我寡，只要长官一声令下，他冲锋陷阵绝不怯战。她想，她可能也从中继承了勇武好战的基因，暴力的因子在她血液中流淌，注定了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商家人。
红酒瓶没想扔，价格高昂的酒液淅淅沥沥，流落地板一地，她不至于真公正到商久序赤手空拳，她也跟着轻装上阵。
不举把科罗洛手枪，都是看不起商久序的实力。
没有人喊开始，素眠先动了，依旧是左手起手，但右手拎着酒瓶先向上抡起。
冲的是商久序的脖子。
优雅，从容，连紧急的防御动作都做得轻松散漫。
这才是商家的基因。
商久序右手轻扣住素眠右手，不舍得用力，但角度刁钻，素眠卸了劲。
碎酒瓶落在空中，被他悠闲接住。
手腕的触感稍纵即逝，不疼，反而酥麻麻的。
那片肌肤的凉度似乎没离开，但又因难以抑止的回想而发烫。
攻击的动作没停，素眠忽略了手腕上的异样，迅猛向前左刺拳，虚晃，吸引对手视线。
商家式的标准起手动作。
商久序能想起素眠五岁时，乖巧又认真地操练着这些招式的样子。
那时她动作稚拙可爱，一招又一式，念念有词，每换一个动作，就轻念出它的名字。
他头戴无顶遮阳帽，站在太阳底下陪她练，因为她不想自己一个人被晒黑。
时不时出声指点，有时候动作不标准，他走过来捏着她的小手摆正，弯腰低头时，肩上背着的草莓图案的儿童保温壶总要用手抓住，免得落下。
素眠也戴着个遮阳帽，雪白的，有顶的，除了低调的奢牌logo，帽檐上贴着她喜欢的小熊维尼贴纸，被大太阳晒得翘起了边。
他取出湿巾给她擦脸，白生生肥嘟嘟的小脸，渗着晶莹的汗珠，见他要给她擦脸，主动把水葡萄般眼睛闭上。
小孩不爱喝白水，哄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嘬了两口，问：“商久序，还有多久休息？”
奶声奶气的，然而有种故作老成的样子，总想装大人。
十一岁的小大人商久序捏捏妹妹的脸。
“再打两遍，我们就进屋吃冰淇淋。”
冰淇淋！
素眠眼睛亮了：“草莓味的吗？”
“嗯，还有香草味的。”
素眠不知道一瞬间里商久序想了多少，但她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而这模仿童年的一拳本就是为了让他分神。
【把握时机】
这一声提醒来自久远记忆，是商久序的声音，素眠重心微沉，侧身对敌，左低扫腿，动作干脆，一触即收。
商久序在看到素眠左肩微动的瞬间，不是后撤，而是向前右侧滑步，同时将右手放低，用小臂和肘部进行格挡，人体最坚硬的部位精准磕碰素眠扫来的小腿胫骨。
这一下会非常疼。
素眠发觉的瞬间就已经忍痛，它能有效震慑她的后续低扫，且破坏了她的站位优势。
但商久序只是一触即离，预想的疼痛没有到达。
素眠像头愤怒的小狮子，瞬间冲到商久序近身，左手下压颈脖，左膝上顶，商久序双手环抱素眠的腰部和大腿，比起抵抗，更像是在保护，同时身体向前紧紧贴住素眠，像一块沉重的巨石，让她膝击的距离缩短到没有发力空间。
在他臂弯里，外面的铁艺栏杆不会磕碰到她身体，他顺她的势，被她推到栏杆，后背着力，外面是十五层上空的热风。
下一步他会用右脚勾踢素眠支撑腿的脚踝，这是一个经典的泰拳缠斗破坏平衡技术。
但他没有，素眠就在他怀里仰头看他，用眼神询问，你要放水吗？
商久序读懂了，于是把她绊倒在地，素眠仰躺时他用手掌护住了她的头，避免她磕到地上。
她趁机踹他支撑腿，想同时把他放倒。
商久序是左撇子，打架时跟她一样是右腿做支撑。
腿扫出的一瞬间，素眠就发现了不对。
以商久序的反应速度，他肯定能及时躲开，但他没有，而是静静任由她动作。
没意思，不踢了。
素眠枕着商久序左手躺在地上，双手比了个叉：“我认输。”
商久序向她伸手，示意拽她起来，素眠掠过那只手，自己轻巧跳起。
她发现他还是放水了，但她也不愿意拆穿。
商久序连惯用的左手都没用，如果不是她交代不能放水，估计他会全程左手揣兜跟她打。
他用不常用的右手作为主力手，他的受力腿就不是右腿，而是左腿，素眠就算扫他右腿也没用，因此他才不躲。
认输给两人都保有余地，挺好的，反正彼此都心知肚明。
素眠从未感觉如此无力。
当年追商久序，得不到回应，她没放弃；跟商久序分手，她没失去希望；娱乐圈受尽苦楚，她没觉得有什么；失联两年，她也会想办法重逢。
现在却很无力，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的无力。
发现真相没有用，找他对质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只有他的想法他的安排最有用。
她爱上了一个永不会脆弱的人，他见过她所有的狼狈，她却只见过他游刃有余的一面。连分手他都是直接消失。
他不怕她知晓真相，也不怕她现场对质，因为她什么也改变不了，相守和别离都是他写好的剧本。
而他不想被她看透的那部分，永远像水下冰山，藏着的才是真相。
素眠蹲身，反手蒙上自己额头，长发将她圈禁。
在她有记忆以来，商久序就是这样从容不迫，无论什么艰难险阻向他袭来，自是八风不动。
他的笑容是礼貌，温柔是家教，能让所有人如沐春风。
西山所有的大院子弟，提起商久序都是憧憬又笑意盈盈，但那份敬畏却融入潜意识。
他自有让人微笑的本事，更有让人相信他能轻易惩治一切的能力。
这是他的边界感。
所以素眠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真正走近过他的心。
商久序静静俯视素眠，没有上前安慰，良久才开口：“或许你想知道，为什么？”
其实他有过不安，有过软肋，就在她决定分手那时候，他猜到了她发现了什么，她选择分手成全了他。
素眠默许他说下去，商久序倚靠栏杆，仍是垂眸看她，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散去。
“我不想要，你的成全。”
我只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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