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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筝回王府时,心里很不安。“王妃,咱们还去扬州吗?”心腹丫鬟问。
“去,要去。”
年筝抿唇,“要亲自去给公主赔罪。”
睿亲王说得对,她走到今日不容易,不能因为错一步而满盘皆输。
刚踏入内院,管事嬷嬷便匆匆迎上来,低声道,“王妃,大夫人又闹起来了,摔了药碗,直嚷着要见您。”
“不肯用膳,说您若不给她个交代,她便绝食到死。”
年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转身朝偏院走去。
她娘到王府这些日子,她还没有去见过。
此时她心里也烦,便去看看,她这位母亲,到底想要什么交代。
厢房里,年大夫人披头散发坐在榻上。
门被推开,她一见年筝进门,起身质问,“闯进年家的流匪是不是你安排的?”
“朝廷派睿亲王剿匪,我若是同党,现在梁王府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年筝慢条斯理说道,“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本事?”
年大夫人微愣。
她也拿不准。
这个女儿从小就不在她身边长大,但颇有手段。
“除了你,还有谁会闯进年家,把我带走,又杀了你祖父!”
年夫人还是觉得,如果是真的流匪,不会只杀了老太爷,而不伤府中一人。
“原来破绽在这里,”年筝轻叹,话里话外流露出惋惜,“我还是心太善良了。”
如果她让人把年家上下杀干净,是不是睿亲王就不会怀疑她了。
去年家杀人的,不是山匪,是她的心腹。
江南无人知晓,铁索寨的寨主暗中与梁王有往来。
一个官,一个匪,相互协同,彼此都有好处。
铁索寨帮梁王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梁王时不时派兵去剿匪,每次提前报信,既敷衍了百姓,又瞒了朝廷。
年筝见过那寨主几次。
梁王病重时,年筝与那寨主说,“江南换了都督,你那寨子可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了。”
寨主知道她在梁王府的地位,便说,“还请侧妃指一条生路。”
年筝说出自己的要求,“去扬州帮我做件事,舍了你几百个兄弟,我会把朝廷的动向告诉你,无论如何,总能保全你的这条命。”
寨主犹豫。
年筝添了一把火,“你没得选,你相信我,还有一条生路,不信我,你们全得死无葬身之地。”
人性就是那样的卑劣。
寨主愿意用七百人性命换他自己一条生路。
年筝也没有食言,她在裴景明来之前,把消息递到山寨。
寨主携几个心腹跑了。
可他能跑到哪儿去呢?
区区山匪,怎么和朝廷的将士们比。
年筝把消息送出去,又派了军中的副将去劫杀。
那个寨主,现在应该在悬崖底下,尸体已经被狼啃食干净了吧。
睿亲王真是个聪明人,和嘉安公主一样,这两个人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透了。
年筝有种别样的兴奋感。
“你连祖父都杀,”年大夫人发抖的声音拉回了年筝的思绪,“你祖父自幼疼你!”
年筝眼底却结着冰,“什么疼我?这样的话你信么?”
“当年若不是他贪图梁王府的势力,又想要虚名,我会被逼着给人做妾?”
梁王求娶,她已是方寸大乱。
好不容易接受了一切。
却说成了侧妃。
年筝步步逼向年大夫人,“你忘了?当年我差点吊死在房梁上,那老东西怎么说来着?我若敢死,就把我卖给别人配冥婚。”
她连死都不敢死了。
年大夫人心虚的偏过头去,半晌才嗫嚅道,“可你现在……不是做了王妃么?咱们家的姑娘,谁有你这样的福分。”
年筝眼中闪过杀意,“年家的女儿的确没有福分。”
二房的两个妹妹倒是正妻。
可她们过得一点都不好。
“江南谁不想娶年家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娘家还只会教她们三从四德。”
一个任人捏圆搓扁的泥菩萨,身后还有个书香门第的娘家。
学子们趋之若鹜。
所以她恨不得杀了江南所有的学子。
年大夫人嘴里发苦,“年家并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堪。”
“家中男子不纳妾,已经强过不知多少人家了。”
年筝嗤笑,“沽名钓誉的手段,也就你在自欺欺人。”
“年家男人是不纳妾,可你身边的丫鬟,年兆丰染指过几个?”
和别人家比,也只是少了名分,该享受的,半点没少。
偏偏这点虚伪,还真有人把它当回事。
“你爹已经死了!”
年大夫人哭起来,“你何必要说这样难听的话。”
“你弟弟被嘉安公主活活打死,你既然已经是王妃了,怎么不为你弟弟报仇?”
年筝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年大夫人并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那是你的弟弟……”
“我很感谢公主帮我杀了他。”年筝残忍轻笑。
“我该给公主立长生牌位才是。”
年大夫人瞪大眼睛。
待她反应过来女儿说了什么后,面色带怒,疾步冲上前,抬手便冲着年筝的脸打了过去。
“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
下人们反应迅速,立刻制住她。
“我的确不如年家人的男人,个个是黑透的心肝。”
年筝不冷不淡转身,眼神扫过未动的饭食。
“从今日起,不必主动给她送饭。”
年大夫人怒目而视,“你想连我也杀?”
“我还以为,是你一心求死呢。”年筝伸手,将桌上的饭食掀翻在地。
“你饿了,就吃地上的这些,要是不想吃,你就饿死自己,这样,你很快就可以与你丈夫和儿子相聚了。”
“你想活,我不会让你死,你不想活,我也不拦着你去死。”
“饿死,吊死,撞死,随你挑。”
年筝走出房门,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气不见了。
权利握在手里的感觉真好。
哪怕是血肉至亲,也不能逼她。
这座王府,不再是她的囚笼,而是她的王朝。
房门被关上,年大夫人哭声尖锐刺耳。
年筝抬手又抿了抿鬓角。
从此,她只是端庄从容的梁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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