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权臣西门庆,篡位在红楼 > 第140章 玉麒麟又如何?又遇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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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管事接过沉甸甸簇新银钞,脸上登时绽开一朵油浸牡丹花,腰也软了,骨头也酥了,忙不迭要躬身引着西门庆、卢俊义、燕青、玳安四人上那三楼。

    不想楼梯口黑影里,“唰”地闪出一个官儿来,头戴乌纱,身穿鹦哥绿圆领官袍,一张瘦长驴脸,吊梢眉,那下巴颏儿扬得,恨不能戳破了天灵盖伸手便拦住卢俊义几人:

    “且慢着!几位!恕本官眼拙。敢问……身上可曾有功名?”

    卢俊义笑道:“怎么,上三楼不但要银两,还要功名是何道理?你又是何人?”

    这官儿声音尖利道:“本官崔世清,忝为翰林图画院待诏!专司今日‘品画雅集’之仪注清规!这三楼与往常‘品藻会’不同,今日因为有里李师师李行首在,坐的皆是清贵无匹的翰林学士、文坛宗匠,更有京城勋贵!讲究的是斯文气象、翰墨风流,若是白丁,不便入内!

    卢俊义强压下心头不悦,他行走江湖,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只见他脸上浮起一丝江湖人特有的、带着三分豪气七分圆融的笑意,再次抱拳,声音洪亮却不失礼数:

    “这位请了。在下卢俊义,河北人士。功名之事,确是缘悭。然今日慕名而来,只为瞻仰名画,看看李行首,开开眼界。”

    说着,那只惯使枪棒的蒲扇大手,已极其自然、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再次探入怀中。

    这次掏出的,乃是一张更大面额、更厚实的崭新银票,票面纹路清晰,银光隐现。

    他手腕一翻,那银票便如同变戏法般,稳稳地、带着一丝风压,递到了崔世清眼皮底下,口中话语依旧客气:“些许茶资,不成敬意,权当给官人添个彩头。烦请通融则个。”

    那唤作崔世清的瘦长脸官儿,眼皮子这才懒洋洋撩开一丝细缝,乜斜着眼前这张能买下寻常人家十年嚼裹的耀眼银票,嘴角却向下一撇,挤出个比吃了苍蝇还腻味的冷笑来,仿佛递过来的不是银钱,而是什么腌臜不堪的秽物。

    他非但不接,反将那手指头猛地一缩,死死笼回鹦哥绿的袖筒里,下巴颏儿扬得更高了,鼻孔几乎要朝天喷出两股冷气:

    “嗬!卢大官人?好大的名头!好阔的手面!”他尖着嗓子,那声音活像夜猫子叫春,酸气冲天。

    “本官崔世清,翰林图画院待诏!专司今日‘品画雅集’之仪注清规!讲的是斯文气象,论的是翰墨风流!岂是那等市井铜臭、粗鄙武夫,凭着几两阿堵物就能玷污了这清贵地界的?”

    他口中滔滔不绝,喷出什么玉堂金马、职司清要、肃正仪轨、高致雅韵、等一堆自抬身价、酸腐入骨的词儿,把个顶天立地的“玉麒麟”卢俊义,生生酸得如同吞了十斤老陈醋,五脏六腑都拧巴起来,一股浊气直冲顶门。

    一张俊脸,登时由红转紫,由紫转黑,涨得如同猪肝也似!他“玉麒麟”、“河北三绝”的名号,在江湖上那是跺跺脚,三山五岳也要抖三抖的人物!

    枪棒无双,拳脚盖世打遍河北无敌手!何曾受过这等当面折辱?尤其对方不过是个连品级都没有、在翰林图画院里打杂听吆喝的芝麻绿豆官!

    先前递出的那张簇新银票,此刻还僵在半空,无人接手,却像一记烧红了的铁巴掌,“啪”地一声,狠狠反抽在他卢俊义自家脸上!

    火辣辣地疼!一股无明业火“噌”地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烧得他眼珠子赤红,太阳穴突突直跳!这腌臜泼才,竟敢如此蹬鼻子上脸?!

    旁边冷眼旁观的西门庆,心中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眼前这光景,便是如今天下的世道了!

    管你是什么“河北三绝”,马战无双,棍棒第一,名震江湖的好汉!

    在东京汴梁这天子脚下,若无那一纸功名,或是一身官袍加身,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一个无品无秩的画院杂流小吏,仗着沾了点“翰林”二字的仙气儿,就敢把你这等豪强巨贾、江湖魁首,生生拦在楼下,让你丢尽脸面,连个楼都上不去!

    楼上的米元章米博士,原也不过是个白丁,只因一笔好字、几幅妙画,得了官家青眼,先赏了个九品书画学博士的虚衔儿,更是也摇身一变,成了六品礼部员外郎。

    虽说手中实权未必及得上那些封疆大吏,可胜在是天子近臣,日日能在官家眼前走动!这份伴驾的恩宠,有时节比那些一品二品的外朝大员,在官家心里头分量还重上三分!

    这才是真真的登天梯!

    这边大官人念头一闪而过,眼前卢俊义已是怒气难当。

    “呔!你这厮……”卢俊义沉声怒喝,震得楼板嗡嗡作响,那蒲扇大手青筋暴起,银票已被他攥成了拳头,眼看就要砸向那张可憎的瘦脸!

    旁边浪子燕青眼皮一跳,心知自家主人性烈如火,这一出手,非把这瘦鸡也似的小官儿拍成肉饼不可!此地是天子脚下汴京城!他身形微动,暗劲已运至指尖,便要上前架住卢俊义胳膊。

    就在这千钧一发、火星子乱迸的当口,西门庆却似一阵风,抢前半步,一把按住了卢俊义那青筋毕露、蓄势待发的铁臂,他脸上依旧堆着那副和暖如三月春阳的笑。

    旁边站着的玳安,何等伶俐?眼见大官人眼色,登时心窍玲珑。

    他一个滑步抢上前,对着那鼻孔朝天的崔待诏,高喝到:“汰!你可看仔细了,我家西门大官人虽无功名在身,确实三品武官的义父,有着尊身!”

    “三品武官!”崔世清那张倨傲的瘦驴脸,瞬间如同被抽干了血的猪尿泡,“唰”地褪尽了血色,煞白如纸!方才那股子“清流待诏”的酸腐傲气,如同被钢针戳破的鱼鳔,“嗤溜”一声泄了个精光!

    崔世清陪笑道:“原……原来是三品通家尊亲!下官言语孟浪,冲撞了西门大官人,只是……只是今日楼上雅集,除了米博士、陈学士这些文坛魁首,都是顶顶清贵、顶顶重身份体面的主儿……这就是规矩……没有功名在身,实在……实在不便登楼。求大官人尊身,莫要为难小的……”

    大官人眉头一挑,就在这进退维谷、骑虎难下的僵持关头——

    楼梯上忽地飘下一个慵懒中透着几分威势、又浸透了蜜糖也似的媚的妇人声音,带着一股子腻人的脂粉香风,如同钩子般钻进楼下每个人的耳朵眼儿里:

    “呦!楼下何事这般喧嚷?聒噪得楼上诸位贵人都皱了眉头,扰了品画的雅兴!”

    大官人一愣。

    这声音在自己身边嗯嗯啊啊亲爹爹叫了不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是谁。

    原来就在楼下刚刚僵持的当口,三楼楼梯不远处那屏风隔开的的雅间内,一桌珠光宝气的贵妇人们正围坐着。她们是今日雅集作陪的各位勋贵、宗室、文臣的家眷,位上坐着的,正是三品诰命夫人林太太。

    此刻的林太太那耳垂上,赫然坠着一对龙眼大小、浑圆无瑕、光晕流转的南洋明珠耳珰!

    更惹眼的是她雪呼呼的皓腕上,松松套着一只水头极足、翠色欲滴的玻璃种翡翠镯子,与她葱管似的十指上那几枚镶着猫儿眼、祖母绿的赤金戒指交相辉映。

    这通身的富贵气象,偏又裹在一具熟透了的水蜜桃也似的肉身上,腰肢虽不盈一握,臀股却浑圆饱满,将那上好的罗衫马面裙撑得曲线跌宕起伏,媚态入骨,偏生眉眼间又带着几分诰命夫人的矜持贵气,端的是又骚又贵,勾魂摄魄。

    同桌的几位勋贵太太,哪个不是人精里熬出来的?眼光何等毒辣!那通政使司右参议的夫人,安远侯府的二奶奶,光禄寺少卿的如夫人……几双眼睛,早将那林太太从头到脚、从首饰到衣裳,用眼光刮了七八十来遍!

    “哎哟喂,”安远侯府的二奶奶捏着嗓子,用团扇半掩着嘴,声音不高不低,恰恰能让林太太听见,“林夫人这对南洋珠,怕不是前儿个宫里赏下来的贡品吧?瞧这成色,这般大小,怕不得值个……上千两雪花银?”

    她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掩饰不住的酸意。

    “可不是嘛,”通政使司右参议的夫人接口,眼睛死死盯着林太太腕子上那汪碧水般的翡翠镯子,“林姐姐这镯子才叫稀罕!这水头,这翠色,怕是玻璃种帝王绿吧?咱们府上库里收着的那几块,跟姐姐这个一比,倒成了石头蛋子了!”

    她嘴上奉承,心里却在飞快盘算:自家老爷虽是三品,却是清水得能照见人影的衙门,一年的冰敬炭敬加起来,怕也买不起林太太身上这几件行头!一个三品武官的虚衔,俸禄几何?他夫人哪来这般泼天的富贵手面?

    莫非……听闻让儿子小王招宣拜了一个义父.土财主.

    众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眼热里,又掺了几分的鄙夷。

    林太太如何不知这群长舌妇的心思?她只慵懒地抿嘴一笑,眼波流转,带着三分得意七分不屑,自家女人知道女人。

    别看这群人好像不屑,倘若让问她们愿意不愿意,倘若有一个说不愿意,自家便从这楼上跳下去,所有的酸意都来自自己没有,越是酸的越是如此。

    林太太纤纤玉指拈起一颗冰湃的西域葡萄,朱唇轻启,贝齿微露,慢悠悠道:“妹妹们说笑了,不过是些寻常玩意儿罢了,哪入得各位法眼……”

    话音未落,楼下争执声便隐隐传来。林太太柳眉微蹙,侧耳细听片刻,那水汪汪的媚眼儿倏地一亮。

    于是便有了此刻。

    大官人抬头望去,那丰腴妖娆的身影、那勾魂摄魄的眼波,便已浮现在眼前。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见楼梯口处,那银红遍地金的罗衫、鹅黄织金的马面裙,如同一团富贵逼人又媚态横生的云霞,那丰腴的身子,宽厚的肥臀,不是那三品诰命夫人林太太,更是何人?

    林太太眼波流转,先是在西门庆那张俊脸上似嗔似喜地刮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崔世清身上,朱唇轻启,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崔待诏,好大的规矩呀?连我家的通家之好、西门大官人,也敢拦在楼下吃灰?”

    她特意将“通家之好”四个字咬得极重,酥胸微挺,那枚赤金点翠鸾凤步摇上的珍珠流苏簌簌乱颤,晃得崔世清眼晕。

    “扑通!”

    崔世清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五体投地般重重跪倒在楼梯前,额头“咚咚”磕在硬木楼板上,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人形:“林……林太太!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啊!”

    “罢了,还不把我通家之好放上来!”

    林太太那句“放上来”如同赦令,更似钢鞭,抽得崔世清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连滚带爬地闪到一旁。

    西门庆脸上那层冰霜瞬间化作了春风,对着林太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流转着只有两人才懂的暧昧火苗。

    四人上到三楼,他侧身对兀自面皮紫涨、怒气未平的卢俊义低声道:“师兄,且随先到旁边雅座稍坐,饮杯茶压压惊。待小弟与这位‘通家之好’的林夫人……叙几句闲话,随后便来。”

    卢俊义此刻正是羞刀难入鞘,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又觉今日这脸面丢得实在窝囊。

    听得西门庆安排,也懒得再与那磕头虫般的崔世清计较大步流星地朝旁边一处空位走去。那脚步踏在楼板上,咚咚作响,显是心头郁愤难平。

    林太太眼波儿一直黏在西门庆身上,见他支开旁人,那水汪汪的媚眼更是春情荡漾。

    她腰肢款摆,如同风中杨柳,率先朝走道深处、一处僻静无人的窗下角落走去。西门庆会意,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笑,不紧不慢地跟上。

    玳安这小厮何等机灵?眼见二人走向那僻静处,立刻如同门神般,悄无声息地堵在了走道入口处。

    这走道尽头靠窗处,光线略暗,窗外是后园一丛茂盛的翠竹,枝叶掩映,更添了几分隐秘。人声被前厅的丝竹和谈笑隔开,唯有竹叶沙沙轻响。

    林太太刚转过一个堆放着几个画缸的拐角,确保身影被完全遮挡的刹那——

    西门庆那猿臂猛地一伸,如同铁箍般,紧紧搂住了林太太那丰腴绵软、香馥馥的腰肢!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我的亲爹爹!”林太太被这猝不及防的拥抱勒得娇哼一声,非但不恼,反而如同没了骨头般,整个软玉温香的身子就势瘫软在西门庆怀中。

    她粉面潮红,气息咻咻,滚烫的朱唇迫不及待地就朝大官人脸上乱拱,口中浪语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又急又媚地涌了出来:“想杀奴家了!我的亲爹爹!你这狠心短命的冤家!这都多少日子没摸进奴家的门了?可是林如海走了便不要奴家了!”

    她一边娇嗔,更是媚眼如丝,喘息都带上了水音儿:“今日怎地撞到这天杀的雅集来了?莫不是……知道奴家在此,有道是冤家路窄窄不过缘分,奴家就是个妖精怎么也躲不过你这猢狲的棒子!”

    过了一会。

    林太太正满面春风、眼波流转地回到她那桌内眷席上。她双颊犹带未褪尽的红晕,如同抹了上好的胭脂,鬓角微湿,几缕发丝黏在细腻的颈侧,更添几分慵懒媚态。

    她刚一落座,旁边几个珠翠环绕、衣着光鲜的贵妇便挤眉弄眼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那酸溜溜的八卦气息:

    “哎哟,我的夫人!方才瞧你出去,可是见着你那‘通家之好’的西门大官人了?”一个圆脸微胖的妇人用团扇半掩着嘴,促狭地笑着。

    林太太得意地一扬下巴,眼角眉梢都飞着春情:“可不是嘛!他也来给米博士送画,恰巧碰上了。”她声音又娇又脆,故意拔高了几分,仿佛要让旁边几桌都听见。

    另一个颧骨略高、薄嘴唇的妇人嗤笑一声,撇了撇嘴:“送画?呵!一个清河县的生药铺子掌柜,也懂得赏画?莫不是拿着些糊弄乡下人的玩意儿,也敢往这三楼送?米博士那双眼,可是火眼金睛,专烧铜臭俗物!”

    这话引得同桌几个女人掩口低笑,眼神里满是轻蔑。

    林太太被这夹枪带棒的话刺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啪”的一声将手中洒金团扇拍在桌上,霍地站起。

    林太太气咻咻地一把扯下自己光晕流转的南洋明珠耳珰,“当啷”一声丢在桌子中央的白玉果盘里,翠羽和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诸位姐姐妹妹既如此关心西门大官人的画作,不若我们姐妹间打个趣儿,添些雅兴?就以此物为注。若是米博士对我那孩儿的义父送来画青眼有加,妹妹我便厚颜,向在座各位讨一支同样精巧别致的。若是……入不了米博士的法眼……”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扫过众人,“这支,便请诸位姐姐妹妹任选一位有缘人收下,也算全了今日雅集的情分。如何?”

    她胸脯剧烈起伏,丰腴的身子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媚态中更添了几分泼辣的悍劲儿。

    那桌妇人被她这豁出去的架势震住了,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应。林太太冷笑一声,昂着头,像只斗胜的母鸡,重新坐下。

    大官人主仆二人回到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三楼主厅。此刻定睛一瞧,饶是他见惯了清河县的富贵、东京城的繁华,心头也不由得微微一震!

    这漱芳阁三楼,端的是极致的风雅!

    脚下是寸许厚、织金牡丹纹的绒毯,踩上去绵软无声。头顶悬着数十盏琉璃八角宫灯,灯罩上绘着米芾亲题的烟云山水。

    是沿着四壁曲尺形排开的紫檀木大画案,以及墙面上悬挂得满满当当的书画真迹!案上铺着雪浪宣,镇着和田青玉貔貅,更有成捆成卷的画卷或随意摊开,或卷起待品。

    几个翰林图画院待诏正小心翼翼地抱着新送来的画轴,穿梭于各位贵人之间。

    矮榻锦墩上,或坐或倚,皆是气度非凡的人物。

    有头戴远游冠、身着蟒袍的宗室老王爷,正捻须细看一幅《秋山行旅图》。

    有纱帽圆领、一派清癯的文臣学士,围着另一幅《寒江独钓》低声品评。

    大厅正中,留出一块铺着猩红氍毹的圆形区域,显是表演之地。此刻还空着,但一架紫檀木底座的焦尾古琴和一副玉板象牙拍板已静静摆放其上,暗示着即将到来的仙音妙舞。

    米芾米元章高踞主位,袍袖乱飞,须发戟张。他箕踞在那张尊贵的紫檀罗汉榻上,毫无坐相,倒像是蹲在自家炕头训斥儿孙。

    “呈上来!都呈上来!让老夫看看,今日又有什么‘宝贝’来污我的眼!”他声音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

    第一幅是幅山水。

    翰林图画院待诏刚展开一半,米芾只瞥了一眼山脚,便“噌”地从榻上弹起,指着那画,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枝:

    “呔!这……这皴法!拖泥带水,软塌塌如老妇人的裹脚布!山头更是可笑!墨点堆砌,毫无章法,活像一群癞蛤蟆在争食烂泥!也敢冒充范中立门庭?”

    “呸!范中立若在,定要气得从终南山跳下来!俗!俗入骨髓!拿走!快拿走!再多看一眼,老夫眼珠子都要生疮!”捂着眼,一脸嫌恶,仿佛那画会散发秽气。

    第二幅是幅工笔重彩《牡丹蛱蝶图》,设色艳丽,笔法精细。

    米芾皱着鼻子凑近:“画得倒是细致,可这细致有何用?死气沉沉!毫无生趣!看看这牡丹,花瓣僵硬如纸片,颜色浮艳似村妇腮红!这蛱蝶,翅膀滞重如铁皮,须子僵直似钢针!”

    “匠气!十足的匠气!这等画工,只配去描棺材板上的花样!下品!下下品!卷起来!莫让这俗艳之气冲撞了老夫的清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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