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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雨来得突然。林悦站在半岛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细流。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内圈的刻字“L.Y. & S.Y. 2009-“已经摩挲得发亮。三天了，自从与沈逸视频通话后，她几乎足不出户，沉浸在Éclat新系列的设计中。Moreau先生临走前的嘱托言犹在耳——“Éclat的未来在你们手中“。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显示“顾远城“。这是三天来他第一次联系她。
“有时间吗？“顾远城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背景音嘈杂，似乎在某个人多的地方，“我在Éclat总部办公室，有些东西你应该看看。“
林悦看了看表——晚上八点。这个时间约在办公室？
“现在？“
“最好现在。“顾远城的语气不容拒绝，“我派车来接你。“
二十分钟后，黑色轿车停在Éclat巴黎总部大楼前。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大楼里大部分区域已经熄灯，只有顶层几扇窗户还亮着。
电梯直达顶层，门开处是Éclat董事长的专属办公区。顾远城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听到电梯声，他转过身，领带松开，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看起来疲惫而放松。
“喝点什么？“他举了举杯子，“三十年麦卡伦，Moreau先生的珍藏。“
林悦摇头：“不了。你想给我看什么？“
顾远城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型录音设备：“今天整理Moreau先生的文件时发现的。他早就怀疑沈逸父亲有不当行为，一直暗中收集证据。“
林悦的心跳加速。录音？证据？
顾远城按下播放键，一个冷酷的男声响起，带着浓重的法语口音：“...确保那个中国女孩忘记沈逸的一切。奖学金可以保留，但记忆必须清除。“
林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椅子扶手。这个声音...沈逸的父亲？
录音继续，另一个谄媚的男声回答：“明白，德维尔先生。催眠治疗配合药物，可以精准消除特定时间段的记忆。她只会记得学业内容...“
“还有，“冷酷的声音打断道，“植入对苏家男孩的好感。他父亲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林悦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植入...对苏然的好感？所以那段感情从来就不是真的？
录音中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这是苏然的资料，他下周会'偶遇'她。记住，我要我儿子彻底死心。“
录音到此结束。顾远城关掉设备，目光复杂地看着林悦：“现在你明白了？“
林悦的双手颤抖得厉害，不得不交叉握紧：“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给我听？“
“Moreau先生一直将这份录音作为最后手段。“顾远城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他本想用它牵制德维尔家族，但没想到...“
“没想到沈逸父亲会突发脑溢血。“林悦接过水杯，声音嘶哑，“所以我对苏然的感情...全是假的？“
顾远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窗边：“你知道催眠后遗症吗？当植入记忆与现实冲突时，大脑会产生自我保护机制。“
林悦想起大学最后一年，每当苏然提到未来规划，她总会莫名头痛；婚礼前夜，她对着婚纱发呆到天亮，心里有个声音不断问“为什么“...
“沈逸知道这段录音吗？“
“知道。“顾远城啜了一口威士忌，“但他坚持要等你记忆自然恢复，不愿用这种刺激方式。“
林悦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巴黎的夜景在雨后的雾气中朦胧闪烁，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如同遥远的星辰。十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苏然的感情是真实的，以为婚礼前的犹豫只是婚前焦虑...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还有一件事。“顾远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明和小雅今晚在戴高乐机场被捕了。法国警方掌握了他们商业欺诈的证据。“
林悦转身：“你安排的？“
“沈逸和我一起策划的。“顾远城嘴角微扬，“他父亲病倒后，我们终于能接触到德维尔家族的商业档案，找到了赵明行贿的证据。“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对你而言，是的。“顾远城突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明天Moreau先生正式宣布我接任Éclat CEO，沈逸将接管德维尔集团。你可以留在巴黎做设计师，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回上海，等沈逸处理好家族事务。“顾远城直视她的眼睛，“他让我转告你，这次换他追随你的脚步。“
林悦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十年了，命运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这一次，选择权在她手中。
“为什么帮我？“她突然问，“不只是因为沈逸是你表弟吧？“
顾远城沉默了片刻，又倒了一杯酒：“二十五年前，我有个初恋女友，学舞蹈的。“他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父亲用同样的手段拆散了我们。等我掌权后去找她...已经太迟了。“
窗外的灯光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这个一贯冷酷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异常脆弱。
“我不希望沈逸重蹈我的覆辙。“他轻声说，“所以那天雨夜，我亲自开车去找你。“
林悦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流。原来顾远城对她的特殊关照，不仅是对表弟的承诺，更是对自己遗憾的弥补。
“谢谢。“她真诚地说，“为了一切。“
顾远城摇摇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Éclat的正式offer，首席设计师，年薪比之前谈的再高20%。明天之前给我答复。“
他走向电梯，在门开时回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别让它成为另一个遗憾。“
电梯门关上后，林悦独自站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她拿起那份合同，条款优厚得令人咋舌——巴黎或上海工作室任选，每年两次国际展览机会，甚至拥有个人品牌联名线...
但她的目光不断回到那个录音设备上。按下重播键，沈逸父亲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植入对苏家男孩的好感。“
林悦关掉录音，掏出手机，拨通了沈逸的视频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她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他可能在处理家族事务。
走到窗前，巴黎的灯火依旧璀璨。她想起圣母院前那棵被风暴摧毁的梧桐树，想起沈逸胸针上的叶脉纹路，想起他说的“无论多久，我等你“。
一个决定在心中成形。
清晨的阳光洒在塞纳河上，林悦站在圣母院前的广场上，手中拿着Éclat的合同。经过一夜思考，她已经在最后一页签下名字，但在职位一栏做了修改——“亚洲区创意总监，常驻上海“。
手机震动起来，是顾远城的短信：「决定好了？」
林悦回复：「是的。巴黎可以等，有些人不能。」
她抬头望向圣母院的玫瑰窗，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十年前，她和沈逸曾站在同样的位置，讨论哥特式建筑的飞扶壁结构。那时的她不知道，命运已经为他们写下怎样的故事。
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林悦轻轻转动它，做了一个决定——等见到沈逸，她要亲口告诉他，梧桐树或许不在了，但新的种子已经发芽。
远处，塞纳河上游船缓缓驶过，甲板上的游客向岸边挥手。林悦举起手回应，戒指的反光如同一个小小的信号灯，在巴黎的晨光中闪烁。
她终于明白，有些伤痕终将成为生命的花纹，而不是束缚的枷锁。而爱情，从来不是救赎，而是让彼此成为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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