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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林悦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梦中她站在婚礼现场，所有宾客都变成了苏然和小雅的脸，他们大笑着，声音刺耳。林悦坐起身，额头上布满冷汗，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闹钟响起还有两个小时。这是她决定重返职场后的第三个不眠之夜。林悦打开床头灯，拿出笔记本电脑，再次检查已经修改了十几遍的简历。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照着她憔悴的脸。
“广告公司创意总监，三年工作经验，主导过多个知名品牌全案策划...“林悦轻声念着，手指在触摸板上无意识地滑动。这份简历看起来很漂亮，但她知道中间缺失的三个多月会是个问题——任何HR都会好奇为什么一个事业上升期的职场精英会突然辞职。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她的决心。林悦合上电脑，走到窗前。城市的灯火在雨中变得模糊，如同她不确定的未来。
“你必须这么做。“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不是为了向谁证明，只是为了你自己。“
天亮后，林悦穿上已经一年多没碰的职业套装——裙子腰围明显松了一圈，提醒着她这段时间的体重下降。她站在全身镜前，试图摆出从前那种自信的姿态，但镜中的女人眼神依然闪烁不定。
“你可以的。“她对着镜子说，然后涂上久违的口红，颜色是鲜艳的正红，像是某种宣战。
林母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伞：“悦悦，要不要妈妈陪你...“
“不用。“林悦接过伞，给了母亲一个拥抱，“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第一场面试在一栋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里。电梯上升时，林悦的胃部一阵绞痛，她不得不深呼吸来缓解紧张。面试室门口已经坐了五六个应聘者，每个人都衣着光鲜，表情自信。一个女孩正在小声练习自我介绍，流利得像是在背诵课文。
林悦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三个月前，她还是行业里小有名气的创意总监，现在却要和应届毕业生竞争初级岗位。自尊心和现实在她脑中激烈交战，直到秘书叫到她的名字。
“林悦女士？请进。“
面试室里有三个人——HR总监、创意部主管和一位她没见过的年轻女性。林悦认出创意部主管是曾经在一次行业活动上有过一面之缘的Mark，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林悦？“Mark翻看着她的简历，“我记得你之前在奥创是创意总监？为什么来应聘我们公司的资深文案职位？“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刺来。林悦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我需要一个新的开始。职位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我热爱的工作。“
“但你的简历上有三个月的空窗期，“HR总监推了推眼镜，“能解释一下吗？“
林悦感到一阵眩晕，婚礼的场景再次闪回——苏然冷漠的眼神，宾客们的窃窃私语，雨中崩溃的自己。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我经历了一些...个人变故。“她最终说，声音出奇地平稳，“但现在我已经准备好重新出发。“
年轻女性突然开口：“是被未婚夫甩了吧？我听说你在婚礼当天被抛弃了。“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林悦的脸色变得惨白，她认出了这个声音——是苏然公司公关部的Lisa，曾经在一次联合项目中有过接触。
Mark严厉地看了Lisa一眼，然后转向林悦：“抱歉，这个问题不合适...“
“是的。“林悦突然抬起头，声音清晰而坚定，“我的确在婚礼当天发现未婚夫出轨，这让我一度崩溃。但这与我的工作能力无关。如果你们担心情绪会影响工作，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比任何人都更渴望用工作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我过去三年主导的项目作品集，包括为兰蔻做的全案策划，最终使产品销量提升了40%。如果贵公司更看重员工的私生活而非专业能力，那可能确实不适合我。“
说完，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时，Mark叫住了她：“等等。“
林悦转身，看到Mark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Lisa的问题确实越界了。事实上，你的作品集我看过，兰蔻那个案子在业内很有名。我们公司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他顿了顿：“下周一能来上班吗？职位是副创意总监，直接向我汇报。“
林悦愣住了，她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Lisa的脸色变得难看，但没敢再说什么。
“为什么？“林悦忍不住问，“明明有更资深的候选人...“
Mark笑了笑：“因为他们没有在遭受不公时还能保持专业的态度。广告这行压力大，我需要心理强大的人。“
走出大楼时，雨已经停了。林悦站在阳光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复苏——可能是希望，也可能是久违的自尊。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沈逸的号码。
“我找到工作了。“她说，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电话那头传来沈逸温暖的笑声：“我就知道你能行。晚上庆祝一下？“
挂断电话，林悦深吸一口气。天空湛蓝如洗，仿佛特意为她的新开始而放晴。
新工作比想象中更具挑战性。林悦的团队里有五个年轻人，大多比她小三四岁，充满活力和新锐想法，但也缺乏经验。第一天上班，她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待审的创意方案。
“这些都是积压的项目，“助理小王小声告诉她，“前任副总监离职后，一直没人接手。“
林悦翻开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截止日期赫然是昨天。她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看来第一天就要加班了。
办公室的咖啡机成了她最好的朋友。接下来的两周，林悦几乎每天工作到深夜，重新熟悉行业动态，了解团队成员特点，梳理积压项目。她的办公桌渐渐被文件和便利贴淹没，眼睛下方也挂上了浓重的黑眼圈。
但付出总有回报。第三周周一晨会上，林悦提出的全新营销方案获得了客户高度认可，当场签下了续约合同。Mark在全体员工面前表扬了她，团队同事们看她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怀疑变成了敬佩。
“林总监，你是怎么想到用'破碎与重生'这个主题的？“会后，年轻的设计师小李好奇地问，“客户说这个创意直击他们品牌重塑的核心。“
林悦微微一笑：“有时候，破碎的东西反而能变得更强大。“她没有解释这个灵感来自何处，但心中清楚，正是那段心碎的经历让她对“重生“有了更深的理解。
工作逐渐步入正轨，但办公室政治也随之而来。Lisa虽然不在创意部，却总找机会刁难林悦，要么是“不小心“弄丢她需要的文件，要么是在跨部门会议上质疑她的提案。
“别理她，“小王悄悄告诉林悦，“她追过Mark，但Mark明确表示对你很欣赏。“
林悦哭笑不得：“所以我是无辜躺枪？“
“也不全是，“小王犹豫了一下，“听说她和你前未婚夫的公司有业务往来，可能从那边听了些闲话。“
林悦的笑容僵在脸上。苏然的名字依然像一把钝刀，每次提起都会在她心上划出新的伤口。她借口去洗手间，在隔间里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回到座位时，发现沈逸发来消息：“周末有个设计展，一起去？“
林悦回复了一个“好“字，突然意识到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主动期待周末的到来。
周五下班前，Mark叫林悦进了办公室：“下周三有个重要客户会议，由你主讲。准备一下。“
“什么客户？“林悦接过资料，随口问道。
“新接触的科技公司，苏氏集团。“
林悦的手一抖，文件散落一地。她蹲下去捡，借机掩饰自己瞬间苍白的脸色。苏氏集团——苏然父亲的公司，现在应该是苏然在掌管。
“你还好吗？“Mark皱眉，“脸色这么差。“
“没事，“林悦强迫自己站起来，“只是有点累了。“
走出办公室，林悦直接去了天台。初秋的风已经带着凉意，吹散了她额头的冷汗。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要面对苏然，以为至少能有多一些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手机震动，是沈逸：“听说苏氏集团的事了。需要我陪你去吗？“
林悦惊讶于消息传播的速度，但随即想到小王和沈逸在同一栋写字楼工作，可能午饭时提到了。她回复：“不用，我能处理。“
发完这条消息，林悦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是“能处理“而非“不想去“。这个细微的差别让她明白，她确实比想象中更坚强了。
周末的设计展上，沈逸敏锐地察觉到林悦的心不在焉。
“在想周三的会议？“他问，递给她一杯热拿铁。
林悦接过杯子，温暖透过掌心传来：“我在想该穿什么。既要专业得体，又不能显得太在意。“
沈逸笑了：“这就是我认识的林悦，连复仇都要优雅进行。“
“不是复仇，“林悦摇头，“是证明。证明没有他，我活得更好。“
“你已经做到了。“沈逸轻声说，目光温柔。
林悦突然发现，沈逸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暖的琥珀色，与苏然那种冰冷的黑完全不同。这个发现让她心头微微一颤，急忙转移了视线。
周一早晨，林悦比平时更早到公司，开始准备周三的提案。她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研究苏氏集团的业务和市场需求，甚至熬夜修改了三次方案。这不是为了苏然，她告诉自己，而是为了向自己证明，她已经完全找回了专业水准。
周三早晨，林悦站在全身镜前，审视着自己的装扮——深蓝色西装套裙，白色丝绸衬衫，头发利落地扎成低马尾，妆容精致但不浓艳。她看起来干练、自信，与婚礼那天崩溃的女人判若两人。
“加油。“她对镜中的自己说，然后拿起公文包，走向命运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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