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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锦找了条小岔路,推着孙大夫往前走了一段,走到一棵大槐树底下才停。然后捡了点柴火回来,又简单给孙大夫垒了个灶,打了一瓦罐的自来水,又交给孙大夫一竹筒杂粮米和两颗鸡蛋:“熬个粥吧。出锅之前把鸡蛋打进去。”

    又解释一句:“蛋是刚才打水时候看到的,估计是村里逃出来的鸡下的。”

    然后,时锦倒头就睡着了。

    孙大夫艰难挪动着伤腿做饭,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时锦。

    时锦睡得真是很香,梦都没做一个,直接陷入深度昏迷。

    最后是被米粥的香味给唤醒的。

    不得不说,孙大夫这个粥熬得很好,浓稠。鸡蛋花丝丝缕缕的,在里头也挺好看。

    而且孙大夫不知在哪里掐了一点野菜,弄碎了混在粥里,看上去更好吃了。

    时锦从包里捏了盐放进粥里,也不用配菜了。

    就在时锦刚要开吃的时候,孙大夫摸出了一个鸡蛋来:“陈家大嫂,你吃。”

    时锦一愣,垂眸看了鸡蛋片刻,没说什么,沉默接过来。

    孙大夫笑笑:“我又不用动,不用吃这个。你天天这么累,不补一补,身子会坏的。”

    时锦“嗯”了一声。

    沉默喝粥。

    孙大夫吃得不多。

    时锦把剩下的都吃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胃就是个无底洞——没办法,消耗大,补充的热量跟不上缺口,就会渴求更多的食物。

    吃完了粥,时锦拎着罐子走远一点,回家把罐子洗干净,顺便上个厕所,又摸出一条牛肉干,这才出来,继续带着孙大夫走。

    牛肉干还是爸妈去雪区旅游给她带回来的。

    正宗牦牛肉干。

    好吃。

    就是费牙。半天嚼不完一根。

    以前不想吃。现在……时锦觉得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对,回去时候还可以把牛肉干也拿出来,就说是孙大夫给的。

    然后这样每天每个人都可以嚼一根,好歹也是蛋白质。

    孙大夫已经把火灭了。其他东西也收拾好了。

    时锦将罐子和碗放好,推着孙大夫继续赶路。

    人吃饱了,精神就好。

    时锦走得飞快。

    这会儿已经过了中午,太阳挂在天上,还让人有点热烘烘的。

    路上又遇到两拨人,也都是女人孩子老人的组合,或是推着车,或是纯走路,都一步步往前走。

    看见时锦,也都只是看一眼,就低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哪怕是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也没有一点活泼的样子,木木呆呆地,只知道跟在大人的屁股后头走。

    快到傍晚的时候,时锦遇到了第一波迎面过来的人。

    是几个男人。

    还骑着马。

    这是时锦第一次看到骑马的人。

    远远地就听见马蹄声,看到扬起来的尘土。

    孙大夫立刻变了脸色:“陈家大嫂,快让到一边!”

    速度这样快,被撞到是要出人命的!

    时锦其实都不用孙大夫提醒,就飞快让到了一边去。

    这年代,能骑马的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军队里的。

    哪一个都惹不起。

    一行六个人,六匹马,飞快从时锦身边经过。

    时锦看了两眼,见都是男人,还穿着一样的软甲,就猜到大概是军中的人。只是军中的人往那个方向去干什么?

    六个,也不多。

    马背上的人有一个络腮胡子的,看了时锦一眼。

    那目光自带几分凶狠。

    时锦立刻低头做乖顺状。这一刻,她反而觉得,穿越成孩子娘挺好的。

    这个时代,生过孩子,常年劳作的女性,虽然才27,但看着比37还不止。又老又憔悴。

    但胜在安全。

    不至于有人见色起意,也不至于会有人想抓去卖给别人做媳妇。

    挺好的。

    那六个人一走,时锦就又继续赶路。

    孙大夫瞧着也很焦虑:“这条路就是通往肃县的。他们肯定是肃县来的。难道去沧县增兵?”

    沧县被突厥攻破,按理说附近几个县城都要想办法驰援的。

    时锦开口:“增兵不可能去6个的。”

    六个人赶过去干什么?给突厥人送菜?

    事实上,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沧县被围困了几天,屠城了几天,直到突厥人自己觉得再也没有什么可搜刮的,又怕到时候被援军困在沧县主动走了,这都过去了十几二十天了吧?

    为什么一直没有增援?

    这不合理。

    除非,附近也出了问题。

    时锦顿住脚步,问了孙大夫一个问题:“孙大夫,你说,肃县现在,真的还好吗?”

    孙大夫只有沉默。

    良久,他苦笑一声:“我也不知。”

    可肃县是他唯一的希望。

    时锦看着孙大夫这样,没有再说话,继续沉默赶路。

    夜幕降临。

    时锦的手哪怕缠了布条,也已经磨出了水泡。

    手指头更是僵硬得几乎伸不直了。

    时锦没有继续往前走了,趁着最后一点光,找了条小路拐下去,然后找到一片榆木林,借着树林的掩盖,就地扎营做饭。

    孙大夫在树林里找了根树枝当拐棍,自己勉强能活动了,他就帮着捡柴。

    时锦去找水。

    抱着一大瓮水回来的时候,孙大夫已经生好了火。

    这一次,时锦没摸出鸡蛋来。只让孙大夫先眯一会儿,然后她来做饭。

    之前她存在家里的萝卜又一次派上用场。

    萝卜肉泥粗粮粥也再一次登场。

    只是孙大夫看着那厚厚的萝卜片,闻着萝卜味,一时沉默了:陈家大嫂和萝卜怎么这么有缘分。以及陈家大嫂怎么这么做饭这么难吃。

    时锦也觉得不好吃。但也只能沉默着喝粥。

    没办法,别人做饭,就没法加肉。

    她做饭,就必须加许多的菜把肉味给盖住。

    难吃就难吃吧。至少有营养。

    孙大夫吃完了碗里的萝卜,开始喝稠粥的时候,忽然就有了一种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吃?怎么好像都有一股肉味呢?

    本来孙大夫还想少吃点,多留饭给时锦吃。但时锦实在是有点食不下咽,强行给孙大夫又来了一碗。

    然后吃完饭找了个去洗陶锅和打水的借口,回家给自己泡了个泡面。

    是的,泡面。

    红烧牛肉味的。虽然里面没有牛肉,但也很香。

    时锦连汤都忍不住喝完了。

    她想着自己这个饭量,忍不住捂住脸:真的好能吃啊!

    刷完了碗,接了一陶罐的水之后,时锦从家里出来,回到孙大夫身边。

    孙大夫正用石头砸草药。

    这些草药都是孙大夫刚才捡柴时候扯的。都对他的腿伤有帮助。

    时锦一屁股坐在火堆旁边,问孙大夫:“孙大夫,你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

    这句话直接把孙大夫问沉默了。好久才摇摇头:“没了。”

    原本以为养了好几年的徒弟就跟亲儿子没两样,可……

    时锦也沉默了:如果肃县情况不好,沈大夫没办法安顿下来,那他该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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