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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的身体并未砸向冰冷的地面。云璃在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的檀香,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颤。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白衣胜雪,墨发如瀑,男子怀中的玉笛轻晃,衣袂上绣着的云纹在晨光中流转。
“师尊?”她下意识地唤出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指尖的暖意顺着经脉蔓延,胸口的剧痛竟缓解了大半。云璃这才看清,他并非师尊,只是眉眼间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悲悯众生的眼睛,像极了记忆里云深仙宗山巅的月光。
“醒了就好。”男子收回手,将她扶到城楼上坐下,递过一枚丹药,“蚀心魔影已除,金霞城暂时安全了。”
云璃接过丹药,却没有立刻服下。她认出了男子腰间的玉佩——那是玄天宫的长老令牌,雕着栩栩如生的仙鹤,“多谢长老出手,只是……为何要救我?”
她是罗异阁的契约者,是人人喊打的血衣罗刹,玄天宫作为名门正派,没理由对她伸出援手。
男子轻笑一声,声音温和如春风:“十年前,云深仙宗遭劫时,曾有位女弟子背着重伤的师弟,在乱葬岗守了三日三夜,最终用自己的血喂活了他。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救?”
云璃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他。乱葬岗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时她刚及笄,师尊和同门皆死于心魔之手,她背着昏迷的小师弟,在尸山血海里找了三天草药,最后是靠自己的心头血,才勉强吊住他的性命。
可那段记忆,除了早已离世的小师弟,再无人知晓。
“你……”
“在下苏慕,曾受云深仙宗清玄真人指点。”男子拿出一枚褪色的平安符,上面绣着半个云纹,“当年我路过乱葬岗,捡到了这个。”
云璃看着那枚平安符,眼眶瞬间红了。那是她亲手绣的,当年慌乱中遗失,没想到会被人捡到。清玄真人,正是她师尊的道号。
“原来……还有人记得云深仙宗。”她低声喃喃,将丹药塞进嘴里,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凌尘带着几名修士走上城楼,看到苏慕时连忙行礼:“见过苏长老。”他的目光扫过云璃,带着几分复杂,“长老,蚀心魔影虽除,但血衣罗刹……”
“她是金霞城的恩人。”苏慕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玄天宫的门规,第一条便是‘恩怨分明’,凌尘,你忘了?”
凌尘脸色一白,低头道:“弟子不敢。”
苏慕不再看他,转头对云璃道:“封灵珠的力量耗尽,你的魂魄不稳,需尽快找地方调息。城外三十里有座静心庵,你可去那里暂避。”他又递过一枚玉牌,“凭此牌,玄天宫弟子不会为难你。”
云璃接过玉牌,指尖微颤:“为何要帮我?”
“清玄真人曾说,修者之道,不在于名门正派的虚名,而在于守住本心。”苏慕望着远方的莽荒林,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你守住了,我自然该帮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白衣身影很快消失在城楼的晨光里。
云璃握着那枚玉牌,久久没有说话。直到阿默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她才回过神。
“云璃!你没事吧?”阿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跟着的阿澈,眼神虽依旧茫然,却主动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阿默。
“我没事。”云璃跳下楼,摸了摸阿澈的头,“我们走,去静心庵。”
三人刚走出城门,就见一群百姓捧着伤药和干粮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位白发老妪,正是之前被云璃救过的卖花婆婆。
“姑娘,多亏了你啊!”老妪抹着眼泪,将一包糕点塞进她手里,“这点东西不成敬意,你一定要收下!”
其他百姓也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的话。云璃看着他们眼中的感激,胸口那因契约带来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角。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轻声的“谢谢”。
离开金霞城的路上,阿澈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一朵蓝色小花,轻声道:“姐姐……喜欢这个。”
云璃的脚步猛地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勿忘草”,只有在云深仙宗的后山才有,阿澈怎么会知道?
“阿澈,你……”
阿澈却像没听见似的,弯腰摘下那朵花,笨拙地递到她面前。阳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曾被麻木覆盖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阿澈”的光芒。
云璃接过花,指尖微微颤抖。她知道,阿澈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苏醒。
“我们走。”她将花别在发间,拉着阿澈的手,朝着静心庵的方向走去。
阳光穿过林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前路或许依旧布满荆棘,但此刻的云璃,心中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笃定——只要守住本心,无论契约如何束缚,她终究是云深仙宗的弟子,是那个会为一朵花驻足的云璃。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身后的云端上,苏慕望着三人的背影,轻抚着玉笛,低声道:“清玄真人,您看,她终究没让您失望。”
风吹过,带着莽荒林的草木清香,仿佛是来自远方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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