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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航静斋坐落在金霞城以东的灵脉之上，白墙黛瓦隐在云雾间，梵音顺着风飘下来，落在山脚的石阶上，倒真有几分出尘的模样。云璃混在朝圣的人群里，灰布斗篷的兜帽压得极低，遮住了眼尾的猩红契约纹。她攥着流云佩的手微微收紧，玉佩的温润抵不过掌心的冰冷——那是石化蔓延带来的寒意，此刻正顺着指节，缓慢地向上爬。
今日是初三，苏清婉带云澈来祈福的日子。
人群缓缓挪动，云璃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静斋前的广场上。
苏清婉就站在那里，一袭月白长裙，长发用玉簪挽起，脸上带着温柔得恰到好处的笑意。她身边的云澈，比记忆中高了些，却瘦得厉害，身上穿着精致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枚新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凌”字——那是凌尘的姓氏。
“阿澈，慢点走，别摔着。”苏清婉牵着云澈的手，声音软得像棉花，“今日来为你求平安符，以后就能健健康康的，再也不受惊吓了。”
云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跟着苏清婉的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锦袍的衣角。
云璃的心脏猛地一揪。
她记得，云澈以前最是活泼，每次去后山玩，都会叽叽喳喳地跟在她身后，喊着“姐姐等等我”。可现在的他，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没有。
“清婉仙子真是心善，对云深的遗孤这么好。”
“是啊，听说那晚若不是仙子拼死相救，小公子早就没了性命。”
“可惜了云渺仙子，竟成了屠戮宗门的魔头，不然小公子也不会这么可怜。”
周围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云璃的耳朵里。她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当场爆发。
苏清婉像是没听到那些议论，依旧温柔地对云澈说：“阿澈，待会儿见到静斋的长老，要记得行礼。长老们都是好人，会保佑你的。”
云澈这才抬起头，眼神空洞得吓人，只有在看向苏清婉时，才会泛起一丝微弱的依赖。他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姐姐说的我都记得。”
姐姐。
他竟然叫苏清婉“姐姐”。
云璃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石化的部分没有知觉，未石化的皮肤却渗出了血珠。她强压下翻涌的恨意，目光落在云澈腰间——那里除了新的玉佩，还挂着一枚小小的、褪色的平安符。
那是她在云澈六岁生日时，亲手为他求的。符袋上的绣线已经磨损，却被他小心地系在腰间。
或许，他还有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云璃就悄悄运转起一丝微弱的血魂之力，注入流云佩中。玉佩散发出极淡的光晕，顺着风，飘向云澈的方向。
就在光晕快要触到云澈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紧皱起，双手抱着头，痛苦地低吟起来：“头……头好疼……”
苏清婉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扶住云澈，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周围的人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阿澈，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澈摇着头，额头上渗出冷汗，眼神里闪过一丝混乱，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可下一秒，他腰间的“凌”字玉佩突然亮起一道微光，他的眼神又恢复了空洞，只是看向周围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和恐惧。
“姐姐，我没事。”他松开手，躲到苏清婉身后，“可能是……是刚才人太多，有点闷。”
苏清婉松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背，眼底却掠过一丝阴狠。她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在了云璃所在的方向。
“看来，是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扰了阿澈的清净。”苏清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几个护卫的耳朵里。那些护卫立刻会意，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不动声色地朝着云璃的方向围了过来。
云璃的心一沉。
她还是暴露了。
苏清婉牵着云澈的手，转身朝着静斋内走去，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云璃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说——
我等你很久了，血衣罗刹。
云璃握紧了藏在斗篷下的泣血刃，冰冷的刀锋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她看着云澈的背影，那个曾经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小男孩，如今却成了敌人手中的棋子，离她越来越远。
右手的石化感又加重了几分，像是在提醒她——
想要救他，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可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绝不会放弃。
云璃深吸一口气，趁着护卫还没围上来，悄悄转身，融入了人群的缝隙中。她没有离开，而是绕到静斋的后山，找了一处隐蔽的角落，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她知道，苏清婉既然已经发现了她，就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一场新的陷阱，已经在等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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