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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的手指终于从碑面抽离,最后一缕血光没入掌心,火种在丹田深处剧烈震颤,像被什么重物撞击过。他靠残剑支撑,肩背紧贴冰冷岩壁,左臂火纹尚未完全褪去,皮肤下仍有灼痛游走,如同细针在经脉中穿刺。残剑剑身微颤,裂痕中的血纹黯淡,仿佛耗尽了某种隐秘力量。他闭眼调息,真元如断流之溪,勉强在经脉中游走。火种缓慢恢复,但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滞涩,像是被无形之物缠绕。他刚欲深吸一口气,鼻尖却捕捉到一丝极淡的药香——苦中带腥,似曾相识。
脚步声。
不是魔狼的踏地声,也不是风掠岩隙的呼啸。是人踩在青苔上的轻响,湿滑、缓慢,带着刻意压制的节奏。
楚寒睁眼,目光扫向石窟入口。岩壁阴影中,一道身影正缓步走入,手中长刀斜指地面,刀锋未染血,却泛着冷光。是黑风寨主。
那人停在三步之外,青铜面具在微光下泛着青灰,看不出表情。楚寒没有动,残剑依旧拄地,火种却悄然升温,一丝战意自脊背升起。
黑风寨主抬起手,指尖扣住面具边缘。
咔。
青铜面具被缓缓摘下。
一张布满风霜的脸露了出来,颧骨高耸,眉角有道旧疤,右耳缺了一小块。正是三月前,在北境荒原边缘那个小村,为他引路、递过粗陶碗的老猎户——王大勇。
楚寒瞳孔骤缩,残剑微抬,指节发白。
王大勇没有进攻,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楚寒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半息后,他抬刀,刀锋划出一道弧线,不取咽喉,不刺心口,而是直逼左肩——擒拿之式。
火种突震。
楚寒本能侧身,刀锋擦肩而过,带起一缕布屑。他退后半步,后背抵住岩壁,左臂火纹因闪避动作再度浮现,经脉灼痛加剧。
“是你……”他声音沙哑,几乎不成调。
王大勇握刀的手纹丝未动,眼神却变了,不再有猎户的浑浊,而是透出一种冷峻的审视。他开口,声音低沉:“你体内那股气息,比上次强了三成。”
楚寒未答。记忆碎片在脑中翻涌——三月前,他从血雾中醒来,浑身是伤,是王大勇将他带回村中,熬药、换布、守了两夜。那一碗黑褐色的药汁,苦得他几乎吐出,但喝下后,火种第一次自主燃烧,助他挺过寒夜。
后来他离开村庄,前往落日山脉,途中遭遇黑风寨劫杀。他拼死突围,夺丹逃亡,最终在崖洞闭关,突破聚气境。那时,他以为那场劫杀只是散匪作乱。
现在,他明白了。
王大勇不是猎户。他是黑风寨主。而那碗药……不是救命,是标记。
“药王谷的人,不会只派你一个。”楚寒低声道,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刀柄。
王大勇未动,但楚寒已看清——刀柄末端,刻着一道极细的纹路:三叶环绕药杵,药王谷独有的标记。
就在此时,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树叶微动。
一道青衫身影踏叶而立,立于石窟上方横出的枯枝,脚下落叶竟不坠地,如被无形之气托住。他手持玉制药杵,面容儒雅,眼神却如毒蛇盯住猎物。
慕容渊。
“不错。”慕容渊开口,声音如药汁滴入瓷碗,平稳却不带温度,“你体内有‘天外异数’的气息,血脉未醒,战意已成。取你心脏炼药,可保我三年内突破玄元境。”
楚寒抬头,火种骤然升温,战意真核微微旋转。他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将残剑从地面拔起,剑尖斜指地面,随时准备迎击。
“你猜。”慕容渊嘴角微扬,药杵轻点树干,“为何每次你突破,都有人送药?”
楚寒呼吸一滞。
第一次,王大勇递来药碗,说“驱寒”。
第二次,他在山道遇袭,昏迷后醒来,怀中多了一枚“聚气丹”。
第三次,黑风寨劫杀,他夺丹逃亡——可那丹药,本不该出现在匪首怀中。
药,从来不是偶然。
是安排。
是饵。
“那碗药……你早就知道我会去?”楚寒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我知道。”慕容渊轻笑,“是你体内的火种,会引动药性。你每突破一次,气血沸腾,火种燃烧,就会释放出‘天外之息’。我们,只是顺着气息找来。”
王大勇站在原地,刀锋垂下,却未收势。他看着楚寒,眼神复杂,像是有话未说。
楚寒忽然想起什么。
那夜,王大勇送药后,曾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他以为是风寒,还递过布条。王大勇摇头拒绝,说“老毛病,不碍事”。
现在想来,那不是风寒。
是毒。
是服药后的反噬。
“你也被利用了。”楚寒盯着王大勇,“你喝的药,和我喝的一样,对不对?”
王大勇沉默。
慕容渊却笑了:“他喝的是‘控心散’,每月一剂,不断药,就不会死。你喝的,是‘引息丹’,为的是让火种更易燃烧,战意更易外泄。你们,都是药引。”
楚寒握剑的手更紧。
火种在丹田深处低鸣,战意真核缓缓加速。他体力未复,左臂经脉仍在灼痛,但此刻,愤怒压过了虚弱。
“所以,黑风寨劫杀,是你们设的局?”
“是。”慕容渊坦然,“你要不死一次,火种不会燃烧到极致。我们要的,不是半死的‘天外异数’,而是刚突破、战意最盛、气血最旺的你。”
楚寒忽然笑了,笑得极冷。
“你们算错了。”
“哦?”
“我活着,火种才会燃烧。”他缓缓抬起残剑,剑尖指向慕容渊,“你们要的是死药引。但我,从来只在死里求生。”
话音未落,他左脚微动,重心下沉,火种骤燃。
就在此时,一道乌光自慕容渊袖中射出,无声无息,快得连风都未惊动。
毒针。
楚寒脊背一寒,火种突震,左臂火纹瞬间浮现,身体已本能侧闪。乌光擦颈而过,钉入身后岩壁,石面瞬间焦黑,腐蚀出碗口大小的凹坑,边缘冒着青烟。
楚寒呼吸一滞。
这毒,能蚀真元。
他抬头,死死盯住慕容渊。
慕容渊负手而立,神情未变:“你躲得过一针,躲不过十针。你撑得过一次突破,撑不过十次算计。你体内的火种再强,也烧不尽人心之毒。”
王大勇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楚寒没有再看慕容渊,而是转向王大勇,声音低沉:“你女儿呢?”
王大勇猛然抬头。
“三个月前,你说她病了,在药王谷医治。”楚寒盯着他,“她是不是早就死了?”
王大勇嘴唇颤抖,终未出声。
慕容渊轻笑:“她活到今天,全靠我续命。但若你今日不死,她明日便断药。”
楚寒冷笑。
火种在体内缓缓旋转,战意真核如星核沉浮。他知道,此刻不该战。体力未复,经脉未愈,毒针尚有第二波。
但他不能退。
退一步,火种熄半分。
他缓缓抬起残剑,剑身裂痕中血纹微闪,与左臂火纹隐隐呼应。
慕容渊目光一凝,药杵轻抬。
第二针,已在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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