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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光微亮,211宿舍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典晨阳在床上睡得正熟,却被一种莫名的不安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先望向对面的床铺——空空如也!被子凌乱地堆在一旁,本该躺在那里的人不见了踪影!典晨阳一个激灵,瞬间完全清醒,猛地坐起身来。他焦急地环顾狭小的宿舍,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甚至下意识地冲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探出头去向下张望,楼下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异常的痕迹。他这才松了口气,但心依然悬着,铭哥去哪了?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轻轻推开,陈秋铭抱着一个蓝色的洗脸盆走了进来,盆里放着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头发湿漉漉的,脸上还带着清爽的水汽。他看到坐在站在地上、一脸惊慌未定的典晨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语气如常地问道:
“晨阳啊,你怎么在我这屋睡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将毛巾挂在床头架子上,把盆子塞进床底。
典晨阳愣愣地看着陈秋铭,嘴巴微张,几乎说不出话来。眼前的陈秋铭面色红润,眼神清澈,神态自若,气质沉稳,与昨晚那个瘫软如泥、痛哭流涕的形象判若两人,根本看不出半点宿醉的痕迹,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铭……铭哥……你……”典晨阳结巴着,不知该从何问起。
陈秋铭放好东西,目光落在书桌那杯已经凉透的蜂蜜水上,端起来喝了一口,咂咂嘴,满意地说:“对了,这蜂蜜水是谁给我准备的?挺甜嘛,谢了啊。”
典晨阳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试探着问:“铭哥,你……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陈秋铭转过身,脸上露出真实的困惑,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我就记得我去泥屯山庄,和得民、译阳他们几个一起吃饭来着……后面……后面就没什么印象了。再醒来就是今天早上了。我也搞不懂,是不是后来得民他们把我送回来的?”他的表情完全不似作伪,仿佛记忆真的出现了一段空白。
典晨阳看着陈秋铭一脸茫然的样子,更加惊讶了:“铭哥,你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吗?昨天晚上……你喝多了啊!”
“我喝多了?”陈秋铭更加疑惑,他活动了一下四肢,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没有吧?我头一点也不疼,身上也没哪儿不舒服,就是……”他弯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就是这儿好像有点擦伤,火辣辣的。”
正在这时,段雪平和林晓安也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关切。段雪平看到站在房间中央、神色如常的陈秋铭,松了口气:“铭哥你醒了啊!我们还以为你得睡一天呢!”
陈秋铭好笑地看着他们:“你这叫什么话?今天是工作日,要上班的,我怎么会睡一天?”
林晓安快人快语:“你知道要上班,昨天晚上还喝那么多酒!要不是我们……”
“我有喝酒吗?”陈秋铭再次露出那种真实的困惑,打断了他,“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吃饭来着。”
段雪平仔细观察着陈秋铭的脸色,也觉得不可思议:“铭哥,你喝断片了没记忆可以理解,但是……头就一点不疼?我上次喝多了,第二天头疼得都快炸了,难受了好几天呢。”
陈秋铭肯定地摇摇头:“没有啊,我的头一点感觉都没有,清醒得很。就是膝盖这里,确实有点疼。”他指了指膝盖上那块不太明显的擦伤。
林晓安忍不住插嘴:“那估计是昨天晚上你在西门外面马路牙子上磕的吧!”
典晨阳似乎想到了什么,分析道:“雪平,你喝的那肯定是劣质勾兑酒,杂质多,才会上头。铭哥喝的估计是好酒,纯粮酿造,虽然醉得厉害,但醒得快,也不上头。”
陈秋铭被他们这么一说,似乎勾起了些许模糊的印象,他沉吟道:“嗯……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是喝酒了。得民拿出来的,是他珍藏的30年青花汾酒,53度的。”
段雪平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30年陈酿青花汾?那不得一千多一瓶啊!”
林晓安证实道:“对,值这个价!我爸以前买过20年的,还要五百多呢!30年的肯定更贵!”
陈秋铭听到这里,非但没有后怕,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一下子来了兴致。他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又从抽屉里抓出一把瓜子,像个准备听故事的吃瓜群众一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段雪平和林晓安:
“快!快给我讲讲!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去的西门?又是怎么回来的?详细点!”
典晨阳见状,赶紧起身:“那个……铭哥,你们先聊,我得赶紧洗漱去了,一会儿还要出早操。”说完,他逃也似的溜出了宿舍,把“讲故事”的重任留给了段雪平和林晓安。
段雪平和林晓安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无奈。段雪平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昨天晚上,我们几个正在宿舍里开黑打游戏呢,正打到关键团战……”
林晓安抢着补充,手舞足蹈:“就是!眼看就要推高地了!突然,你的手机打给晨阳了,是一个姓裴的律师,说你喝得不省人事,躺在西门外,让晨阳赶紧带人去接你!”
段雪平接上:“然后晨阳一声令下,我们五个,我、晓安、诸葛宁静、华清宝,游戏直接秒退,穿上鞋就往外冲!”
林晓安又抢话:“华清宝那小子,着急得一只拖鞋都跑飞了!后来才找回来!”
陈秋铭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脸上还带着笑意:“哦?然后呢?继续继续!”
段雪平继续说:“然后我们就在西门外面看见你了,还有三个你朋友在那儿。你当时……呃……坐在地上,状态不太好。我们就把你架起来了。”
林晓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铭哥,你还哭了来着,哭得可伤心了!我们都没敢问。”
陈秋铭嗑瓜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催促道:“嗯……然后呢?怎么回来的?没被人看见吧?”
段雪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这个你放心!雪平指挥得当!我们没走大路,绕的小道,一个人都没有!到了宿舍楼,雪平还让袁友三借生活部名义临时‘查寝’,把走廊清空了!我们从后门进去的,宿管阿姨都给开门了,神不知鬼不觉!”
陈秋铭听完,非但没有丝毫尴尬或后怕,反而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手,把瓜子壳抖落:“这样啊!蛮有意思的嘛!”
段雪平和林晓安再次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语。这反应,也太淡定了吧?
这时,诸葛宁静推门进来,看到陈秋铭好端端地坐着嗑瓜子,惊喜地说:“铭哥你醒了啊!蜂蜜水好喝吗?”
陈秋铭笑着看向诸葛宁静:“原来蜂蜜水是你给我准备的啊!诸葛,你可真贴心!谢谢了啊!”
诸葛宁静摆摆手:“你没事就行!你昨天晚上那个样子,可把我们吓坏了!”
陈秋铭依旧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嗑着瓜子笑道:“是吗?真有意思!我都想不起来当时啥样了。”
诸葛宁静看着陈秋铭这没心没肺的反应,也加入了段雪平和林晓安的无语行列。
这时,已经洗漱完毕并且换好作训服的典晨阳在门口喊道:“走吧!出早操时间到了!再晚一会儿,老头子又该说了!”
陈秋铭这才放下瓜子,站起身。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张得民发来的微信消息:
【张得民】:秋铭,醒了吧?感觉怎么样?我那酒可是正经好酒,以你的酒量,现在应该已经完全没事了。对了,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你昨天晚上喝多的时候,接了个潘主任的电话,把他给骂了。我这边已经帮你解释过去了,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主动找他说明一下情况,免得留下什么误会。
陈秋铭看着消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眉头微蹙。骂潘禹会了?这倒是他完全没印象的事。他虽然和潘禹会理念不合,但一向是对事不对人,当面争论归争论,背后骂人这种事,他是不屑于做的。看来这酒真是误事。他回复了一句“知道了,谢谢”,然后对典晨阳他们说:“走,我也去操场看看。”
清晨的体育场,空气清新,带着青草和露水的味道。各班级已经以方阵为单位站好了队,学生们穿着统一的作训服,显得朝气蓬勃。陈秋铭很少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操场,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金叶子、祁淇、宣萱、路璐等女生看到陈秋铭沿着台阶走下来,纷纷高兴地挥手打招呼,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陈秋铭也微笑着向她们挥手致意,那场面,倒真有几分明星接见粉丝的架势。
就在这时,陈秋铭注意到不远处,穿着深灰色运动服、戴着棒球帽的潘禹会,正沿着跑道慢跑。陈秋铭想起张得民的短信,略一沉吟,便朝着潘禹会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主动向潘禹会挥了挥手。潘禹会看到陈秋铭,脚步慢了下来,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走了过来,语气还算平和:“秋铭啊,你没事了吧?看样子恢复得不错。”
陈秋铭没有多余寒暄,很自然地伸出手,搂住潘禹会的肩膀,带着他往体育场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走去:“潘主任,走,咱俩到那边说会儿话。”
潘禹会被陈秋铭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有些不适,但还是跟着他走到了角落。
陈秋铭松开手,看着潘禹会,表情诚恳:“潘主任,我是想跟您说说昨天晚上的事。首先,我得向您郑重道个歉。我昨天晚上喝多了,确实存在失态的地方,说了不该说的话。刚才得民给我发消息,告诉我了这件事,要不我还蒙在鼓里呢。”
潘禹会摆摆手,语气有些生硬:“没事,都过去了。张董事也跟我说了,你心情不好。”
陈秋铭却坚持要说清楚:“不,潘主任,话不能这么说。我和您之间,工作上确实有一些理念上的分歧,但我觉得那都是为了学生、为了系里好,我们谁也没有私心,对不对?争论归争论,但那是在清醒状态下。喝多了骂人,那就是我的不对,是个人修养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真诚:“我知道,得民可能跟您说了些什么,您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跟我计较。但我今天找您,不是想借谁的势,就是单纯地想为我自己昨晚的错误行为向您道歉。我们不能把工作上的讨论,和这种个人失态混为一谈。”
潘禹会听着陈秋铭这番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的话,脸色缓和了不少。他叹了口气,说道:“秋铭啊,你昨天那样和我说话,我承认,当时心里确实很不舒服,也很生气。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可能想法不同,但出发点都是为了工作,没有谁好谁坏之分。虽然我对你某些比较激进的做法保留意见,但我内心,其实是欣赏你的能力和闯劲的。既然你今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态度又这么诚恳,我接受你的道歉。”
陈秋铭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谢谢潘主任理解。”
潘禹会语重心长地补充道:“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年轻人,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不仅容易误事,对身体也不好。有什么难处,可以想办法解决,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陈秋铭点了点头,坦然道:“潘主任,我跟您说实话吧。昨天喝那么多,主要是因为我个人感情方面最近出现了一些波折,心里难受,一时没控制住。”
潘禹会表示理解:“唉,我理解。年轻人嘛,感情上起起伏伏很正常。过去了就好了。”
陈秋铭笑了笑,话锋一转,但语气依旧坦诚:“不过潘主任,咱们可得说好。下次在工作上,要是再有不同意见,我该提还是会提,该争还是会争的,您可别又觉得我是在故意跟您作对。”
潘禹会也被他这直率逗乐了,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没问题!欢迎挑战!只要是对工作有利的意见,咱们都可以讨论!”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那种无形的隔阂似乎在这一笑中消融了不少。他们一起从角落里走出来,边走边聊,气氛看起来相当融洽。
操场上,原本还在偷偷观察的学生们都看蒙了。不是都说陈老师和潘主任是死对头,见面就掐吗?这怎么……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这画风不对啊!
晨光洒在体育场上,也洒在这一对刚刚达成和解的“对手”身上。也许,真正的成熟,并不是没有分歧,而是懂得在分歧之外,保留一份基本的尊重与理解。新的一周,就在这看似不可能的和解中,悄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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