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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从的手依旧紧握着刀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好重的杀气!”
“比战场上见过的老兵油子还凶!”
“这绝不是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唐骁!”
“可是......”
韩从想不明白。
窒息的沉默如同实质的墙,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他们惊恐地交换着眼神,身体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出。
刘仲的目光则像狡猾的狐狸,在唐骁、吴用、韩从三人之间快速逡巡。
唐骁的变化,让他也感觉有些意外。
此刻,吴用脸上的肌肉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唐骁。
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唐骁。
可是,眼前的唐骁的的确确还是唐骁。
“好!”
“好你个唐骁!”
吴用后退一步,放下那只发麻的胳膊,声音拔得更高,却明显透着一股外强中干的虚张声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反了你了,今天长本事了是吧?!”
“敢瞪老子?!”
他凶狠地瞪着唐骁,眼神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双让他心悸的眼睛。
身子更是不自觉的再次后退。
“给老子等着!”
“明日敢误了农时,老子掀了你的皮!”
吴用色厉内荏地吼出最后的威胁,仿佛这样就能找回一点场子:“滚,都滚去准备!”
“明日天不亮,都给老子下地干活!”
“一个不许少!”
吼完,他像是怕再待下去会彻底失态,猛地一转身,带着一身怒气,脚步有些踉跄地撞开自己那扇破门,肥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王氏也飞快地缩了回去,“啪嗒”一声,门被从里面关紧了。
笼罩院子的无形压力随着吴用的逃离而骤然一松。
秦通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里衣,他惊魂未定地偷偷瞄了一眼依旧持枪而立的唐骁,又飞快地低下头,再没了之前的谄媚劲头。
赵良和马秋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脸色苍白,彼此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两人不敢再看唐骁,低着头,匆匆朝自己那低矮的土坯房走去。
刘仲咧了咧嘴,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草梗,在粗糙的手指间捻了捻,目光再次投向唐骁,又扫过韩从紧握刀柄的手,最终落在吴用紧闭的房门上,那丝惯常的嘲弄笑意更深了,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嘿.......”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低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在寂静的院子里。
“这下,墩里可有乐子瞧了。”
他扛起自己的长枪,晃着膀子,也慢悠悠地踱开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只剩下唐骁和韩从。
唐骁没有理会韩从,默默地拿起地上的扁担,将空桶挂好。
动作平稳,一丝不乱,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几乎溅血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韩从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一直黏在唐骁的身上。
唐骁自顾自的挑着空桶,走向大门。
但韩从并未放松,反而挺直了背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看着唐骁那挺直的背影。
直到唐骁的身影消失在门框外,他才一言不发地转身,迈着无声却异常沉重的步子,走向通往墩台顶部的狭窄土阶。
走出大门的唐骁知道,吴用这样的土皇帝被驳了面子,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恶气呢?
之所以他刚刚不一枪扎死吴用,一是因为军纪,二是因为韩从与刘仲。
若是他一枪捅死吴用,韩从与刘仲必然出手。
毕竟吴用是张士贵的亲家。
而且现在也不是动手的时候。
所以,他选择暂时先忍耐,都忍了三天,也不在乎那一时。
唐骁刚走不久,在房间的吴用怒不可遏。
自从自己儿子抱上了大腿,他吴用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
就连那两个身手不俗的夜不收也要护着他。
“他唐骁这个泥腿子算个什么东西?”
“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忘了是谁赏他口饭吃”
王氏的声音又尖又利,像钝刀子刮着铁皮:“当家的,绝不能饶了他!”
“不把这泥腿子收拾得跪地求饶,剥掉他三层皮,往后这火路墩里,谁还拿你这小旗当回事?”
“若是让亲家知道了,怕不是要怪罪当家的治下无方!”
吴用也想,可是一想到刚刚唐骁的那可以杀死人的眼神,他的脊背就会窜起一股寒意,连带声音都打了个哆嗦。
“我也不想,可刚刚那眼神......”
王氏见吴用气势稍馁,随即更凶地叫嚷起来:“那、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可是小旗!是这墩里的天!”
“让一个泥腿子蹬鼻子上脸,以后还怎么管?”
“亲家知道了,你这位置还要不要了?”
“咱们的儿子又如何亲家面前抬起头?”
“闭嘴!”
吴用低吼一声,烦躁地来回踱步。
王氏的话字字诛心。
他猛地停下,浑浊的眼珠里翻腾着怨毒与算计:“夫人说的不错,这墩是我们老吴家的墩,岂能让一个泥腿子蹬鼻子上脸。”
“只是让他去挑水?太便宜他了!”
“秦通!秦通!死哪去了?!”
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秦通那张干瘦的脸探了进来,带着讨好的谄笑,却掩不住眼底的惊惶:“吴......吴头,您唤小的有何事?”
“废物!”
想到刚刚秦通没有帮他,吴用劈头盖脸骂一声,随后说道:“唐骁呢?”
“出......出去挑水了……”
秦通缩着脖子。
“出去挑水了?”
此时,吴用嘴角微微上扬,虽然在墩里不好动手,但是出去了就不好说了,毕竟鞑子的游骑可能还在附近。
“秦通,你去请韩从与刘仲过来。”
秦通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应了一声:“哎,小的这就去。”
很快,韩从与刘仲就跟着秦通一起走了过来。
看到吴用脸上的表情,二人已经猜到了吴用请他们来干什么,不过二人很默契,并未多问,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吴用开口。
夜不收不属于火路墩直辖,因此吴用无法直接命令他们。
见韩从与刘仲来了,吴用连带微笑:“婆娘,弄两碗水来。”
客套了一会儿,吴用才直奔主题:“二位,有个小忙想要麻烦你们帮一下。”
“杀了唐骁,事成之后,我必让我儿子在张管队面前替你们多多美言几句。”
韩从与刘仲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刘仲拱手谢过:“既然吴头开口了,我们兄弟俩自然义不容辞。”
“不过,您也知道,我们二人来第四火路墩,是接了张管队令,来保护你的,并不是给你打下手的。”
夜不收可是边军的精锐士兵,给一个无关重要的边墩小旗打下手,怎么可能。
吴用也听得出刘仲言外之意——得加钱!
“放心,我不会亏待二人,除了唐骁的首级外,我额外给你们一人一亩田。”
吴用一咬牙,决定舍弃一些蝇头小利,铲除唐骁这个刺头,顺便再拉拢一下眼前的二人,如此一来,便无人敢忤逆他了。
韩从与刘仲一喜。
他们虽是夜不收,但地也就十几亩,这还是他们卖命才保下的,寻常的士兵,哪里还有自己的地,早就成了张士贵以及北庄豪绅地主的私田了。
“哎呀,墩长客气了,能为墩长做事,是我们的荣幸。”
刘仲满面红光,激动地搓了搓手。
一旁的韩从倒比较矜持,只点了点头。
吴用见状,暗自舒了一口气:“那就麻烦二位了!”
“客气,客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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