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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晨光裹着点凉意,像层被揉软的薄银,轻轻覆在柴房后的羊粪肥堆上。

    三袋羊粪肥装在褪色的粗麻布袋里,堆在墙角,袋身磨出不少破洞,露出里面黑褐色的碎渣,上面盖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

    是陈溪上次怕淋雨盖的,布角还沾着去年秋天的枯草屑,风一吹就轻轻晃,扫过麻袋时发出“沙沙”的轻响。

    林砚蹲下来,指尖蹭过麻袋表面的磨损处,粗粝的纤维刮得指腹发痒。

    她掀开粗布,一股淡淡的土腥味飘出来,混着晨露的湿气,伸手捏了捏袋里的羊粪——黑褐色碎渣里混着些腐熟的草屑,捏在手里能感觉到细碎的颗粒,一捻就散,连之前隐约的腥气都散得干净,只剩踏实的土味,凑近闻甚至能嗅到点枯草发酵后的淡香。

    “得先搬到棚子旁,别让露水打湿了肥。”林砚回头喊苏野,她正推着修好的小推车过来。

    推车的轮子是用废铁圈裹着木板拼的,轮轴处缠了圈浸油的麻绳,推起来还是有点晃,木板边缘还留着之前修时钉的钉子,尖部磨得圆润,免得勾破麻袋。

    “这推车刚钉好的底板,能放两袋,咱们分着搬,省劲。”苏野一手扶着推车把手,一手稳住最上面的麻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轮子压过碎石路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每晃一下,她就赶紧调整姿势,掌心按在麻袋上,生怕麻袋从推车上滑下来。

    黄鼬早就蹲在麻袋堆旁,小鼻子凑过去嗅了嗅,没像上次闻草木灰那样皱鼻子,反而用爪子轻轻扒了扒最外侧的麻袋角——那袋麻袋破了个小洞,几粒羊粪渣漏出来,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它立刻跑过去,用嘴一粒粒叼起来,放进旁边的空竹筐里,小尾巴晃得急,像是怕浪费哪怕一点肥。

    林砚看见,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还是你细心,不然这些肥就白漏了。”

    黄鼬蹭了蹭她的手心,又转身往柴房跑,没一会儿叼来几根干草,塞进麻袋的破洞里,小爪子还轻轻按了按,像是想把漏洞堵严实。

    张梅抱着育苗本和竹筛跑过来,竹筛是从废农具房找的,筛眼不算细也不算粗,刚好能滤掉粗渣,边缘磨得发亮,显然之前被反复用过,竹条间还缠着点干枯的草丝。

    她还带了块干净的粗布,铺在筛子底下的空瓮上:“我早上在灶房煮了点稀粥,用陶碗温着,等搬完肥咱们喝,垫垫肚子再筛肥,不然手没力气挑石子。”

    四人一鼠的分工很快定好:林砚和苏野搬麻袋,陈溪负责筛肥,张梅挑石子兼记录,黄鼬则守在旁边,帮着叼漏出来的羊粪渣,顺便警戒周围的动静。

    刚搬第一袋,林砚蹲下身抓麻袋角时,指尖蹭到麻袋上的破洞,里面的羊粪渣簌簌往下掉,苏野赶紧放下手里的麻袋,从帆布包里找了块破布蹲下来补:“这麻袋太破了,得先垫层布在里面,不然搬一路漏一路,到棚子旁就剩半袋了。”

    黄鼬也凑过来,用爪子按住破布的边缘,帮着固定,直到苏野用麻绳把破布缝在麻袋内侧,它才松了口气,尾巴晃得更欢了。

    搬完三袋羊粪肥,日头已经升得高了些,晨露散得差不多,空气里多了点暖意,照在背上暖烘烘的。

    陈溪把竹筛架在空瓮上,拿起一把羊粪肥往筛子里放,细渣顺着筛眼掉进瓮里,发出“沙沙”的响,粗渣和小石子留在筛上,堆得越来越多。

    “这肥发酵得透,粗渣没多少,大多是些没烂透的草梗,留着下次烧草木灰时一起烧了,还能当钾肥用。”她边筛边说,手腕酸了就换只手,筛下来的羊粪肥在瓮里堆成小堆,黑褐色的碎渣泛着点湿润的光,看着就透着养分。

    张梅蹲在旁边,手指捏着石子往远处的石缝扔,每挑出一颗就数一下:“又一颗!这石子要是混在肥里,扎到根就糟了。”

    偶尔遇到嵌在肥里的小石子,她就用指甲慢慢抠,指甲缝里沾了羊粪渣也不在意,“这肥攒了快二十天,可不能浪费。”

    有次她没注意,指甲被石子划了道小口子,渗出血珠,她只是用嘴吮了吮,继续挑,“没事,小口子,不影响干活。”

    挑到最后,她还把挑出来的石子归拢在一起,说以后修篱笆时能当垫脚石,一点都不浪费。

    苏野的指尖亮着淡蓝微光,扫过筛好的羊粪肥,光带落在肥上时泛着淡淡的暖光,没有异常的闪烁。

    “肥的湿度刚好,不潮不燥,撒在根周围不会烧根,反而能让板结的土松点。”她走到萝卜棚旁,轻轻掀开布缝往里看,之前缺钾的那几棵芽,叶边的褐点淡了不少,新叶冒出一点嫩尖,像刚睡醒的小虫子,怯生生地舒展着。

    “根须应该在往肥的方向长了,撒的时候离根半寸远,别太近,免得烧根。”她还用蓝光扫了扫根际的土,光带在土里停了停,“土比之前松了点,羊粪肥撒下去,刚好能顺着土缝渗到根须那,不用特意扒土。”

    林砚拿着之前用葫芦改的瓢,往根际的环形沟里撒羊粪肥,每次只舀小半瓢,动作轻得像怕惊到萝卜芽。

    “这棵侧芽断了的,得少撒点,让它先长新侧芽,肥多了反而会让它只顾着长叶,根长不好。”她边撒边说,撒完还会用小铲子轻轻扒拉点土盖住肥粒,“免得被太阳晒得养分跑了,也能让肥慢慢渗,根须能慢慢吸收。”

    黄鼬蹲在旁边,每撒完一棵,它就用鼻子轻轻拱拱根周围的土,把板结的土拱得松散些,遇到沾在土面的肥粒,就用嘴叼到沟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认真完成任务。

    中午的时候,筛肥和撒肥都弄完了,空瓮里还剩小半瓮羊粪肥,陈溪用粗布盖好,放在柴房阴凉处:“这肥得省着用,下次发酵羊粪还得等二十多天,留着下次补肥用,不然等块根膨大时就没肥了。”

    张梅则蹲在田埂上,把育苗本摊在膝盖上,从兜里摸出半截炭笔,在“追肥记录”那页写:“羊粪肥三袋,筛去粗渣石子,撒于根周围,侧芽断者少撒,缺钾者多撒,余半瓮存柴房”,还在旁边画了个小瓮,里面画着黑褐色的羊粪肥,旁边用红炭笔标了个“留”字,页边又添了句:“肥无硬块,发酵透,下次可多攒羊粪”。

    下午,林砚和苏野去检查萝卜芽的状态,阳光透过棚布的缝隙洒进去,照在真叶上泛着亮。

    之前缺钾最严重的那棵,新叶已经展开一点,嫩绿色的,叶边的褐点几乎看不见了,用手轻轻碰一下,能感觉到叶片的韧性。

    苏野用蓝光扫了扫根须,光带在土里映出细细的根须影子:“根须长了不少,已经能碰到羊粪肥的位置了,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吸收到养分,长得更壮。”

    黄鼬蹲在那棵芽旁边,时不时用爪子扒拉根周围的土,像是在守护这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芽,有只小虫子飞过来,它立刻竖起毛,对着虫子“唧唧”叫了两声,把虫子赶跑才松了劲。

    傍晚的霞光把羊粪肥堆染成暖棕色,筛好的肥装在瓮里,摆得整齐,连空麻袋都被陈溪叠得方正,放在柴房角落,说下次还能装东西。

    萝卜芽的真叶在风里舒展,新叶泛着透亮的绿,连之前蔫蔫的那几棵都精神了不少,茎秆也粗了圈,捏着有韧劲。

    林砚坐在田埂上,手里捏着粒羊粪肥,对着霞光看,能看见里面细碎的草屑,想起之前在废墟里找肥料的日子,那时候连点像样的肥都没有,只能靠草木灰将就,现在握着这温乎的羊粪肥,心里踏实得很——羊粪肥撒下去了,芽也在好好长,接下来就等块根慢慢膨大,日子好像真的在一点点好起来。

    苏野走过来坐下,手里拿着根松动的竹条,是从棚架上拆下来的,准备明天修:“明天再看看肥效,要是芽没出问题,过几天就能松松土,让块根有地方长,不然土太板结,根长不开,块根也长不圆。”

    陈溪也过来,擦了擦手上的灰,指尖还沾着点羊粪渣:“我奶奶以前种萝卜就用羊粪肥,说这肥养根,养出来的萝卜又甜又瓷实,咱们等着秋天尝鲜。”

    张梅把育苗本收进帆布包,拉好拉链,又摸了摸黄鼬的头:“今天你帮着搬肥、捡渣,还赶虫子,太厉害了,明天继续帮忙好不好?”

    黄鼬蹭了蹭她的手,又转头看向棚里的芽,小尾巴晃了晃,像是答应了。

    夜里的月光很柔,像撒了层薄银,洒在筛好的羊粪肥上,泛着淡白的光,连柴房里的空麻袋都被照得清晰。

    瓦房里,林砚翻着那本发黄的旧农书,手指划过“萝卜块根肥培法”里“松土宜浅,免伤根须”的字样,用炭笔在旁边画了个小铲子,标注着“离根一寸”;

    陈溪在洗筛肥的竹筛,用粗布擦干净筛眼上的肥渣,挂在柴房的木架上晾干,竹筛晃着,影子落在地上像个细网;

    苏野在地上画松土的草图,用炭笔在地上画了个小铲子的样子,还在旁边画了圈萝卜根,标注着“松土深度半指”;

    张梅坐在草堆上,在育苗本最后一页写:“羊粪肥撒完,芽长得好,新叶泛绿,明天观察肥效,准备松土”,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满满的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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