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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柳状元纵有千般不是,也是父皇金口玉言、亲赐给姐姐的驸马。姐姐当街鞭打,落的是柳状元的面子,伤的……可是父皇的颜面,是咱们皇家的体统啊。”她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更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地钻进皇帝的耳朵里,“姐姐这般行事……怕是对父皇的赐婚……心存怨怼呢!就像……就像当年对商太傅……”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无尽遐想。
“你!”南栀子怒火中烧,猛地瞪向南璎珞,这朵惯会装腔作势、煽风点火的白莲花!句句诛心,字字都在往她父皇最痛的地方戳!
果然,南璎珞那句“就像当年对商太傅”,如同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皇帝积压的怒火。皇帝的脸色由铁青转为赤红,额角青筋暴跳,指着南栀子的手指都在发抖。
“南栀子,你简直不知好歹!”皇帝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如同滚雷,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商晏君,朕当初亲自为你挑选的驸马!内阁重臣,太子之师!位极人臣,才冠当世!朕以为,满京城再找不出比他更配得上你身份、更能助你稳固地位的人!”他越说越怒,声音拔高,带着被忤逆的滔天愤懑,“你呢?!你是怎么做的?!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那赐婚的诏书撕得粉碎!让朕!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柄!朕念你年幼无知,强压着怒火,将此事按下!又为你千挑万选,选了这寒门出身、温文尔雅的柳文才!状元及第,前途无量,总该合你心意了吧?!”
皇帝喘着粗气,眼中是深深的失望与狂怒,他死死盯着南栀子,仿佛要将她看穿:“结果呢?!你当街鞭笞!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南栀子!你到底想怎样?!你是不是觉得朕这个父皇说的话都是放屁?!你是不是存了心要跟朕作对?!跟整个皇家的体统规矩作对?!啊?!”
皇帝的咆哮在御书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南栀子心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帝王之怒,那不仅仅是针对今日之事,更是积压已久的、对她当年“撕诏退婚”的怨愤的总爆发!南璎珞在一旁,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弧度。
“朕看你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眼里早就没有朕这个父皇了!”皇帝颓然坐回龙椅,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旨!昭阳公主南栀子,骄纵成性,屡犯宫规,藐视皇权,即日起禁足昭阳殿!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罚抄《女诫》、《内训》各百遍!静思己过!”
他顿了顿,看着南栀子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只有帝王的冷酷:“再敢惹是生非……”他刻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扎下,“朕就遂了你的愿!直接送你去南蛮!和亲!”
“和亲”二字,如同两道裹挟着寒冰的惊雷,狠狠劈在南栀子头顶!南蛮!那瘴疠横行、茹毛饮血之地!那蛮王据说暴虐成性,姬妾动辄虐杀……那是比死更恐怖的无间地狱!
巨大的恐惧和更深的愤怒瞬间攫住了她。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娇嫩的掌心,尖锐的刺痛传来,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没有当场失态。她垂下头,浓密的眼睫剧烈颤抖着,掩盖住眼底翻腾的滔天恨意、不甘与冰冷的绝望。
商晏君……南璎珞……柳文才……
好!真是好得很!
“哐当——!”
沉重的昭阳殿宫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与声响。殿内,翡翠烛台上的灯火跳跃着,将华丽空旷的殿宇映照得影影绰绰,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
南栀子挥退了所有战战兢兢上前欲伺候的宫人。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她一人。她一步步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依旧明艳、却仿佛瞬间褪去了所有鲜活颜色的脸。苍白,冰冷,眼底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
她猛地拉开妆奁最底层的暗格,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她将其取出,“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光可鉴人的紫檀木桌案上!
那是一本巴掌大小、鎏金硬壳的册子。封面无字,只在四角镶嵌着小小的黑曜石,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南栀子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屈辱、愤怒、恐惧都吸进去,再化作焚尽一切的烈焰喷薄而出。她提笔,饱蘸了浓得化不开的墨汁,那墨色如同凝固的夜,带着沉甸甸的恨意,在册子扉页上,落下三个力透纸背、仿佛要灼烧起来的狂草大字:
《仇人录》
翻开第一页,雪白坚韧的宣纸在灯火下泛着微光。她运笔如刀,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狠狠落下:
第一行:商晏君!
身份:前未婚夫!活阎王!
罪行:装腔作势假清高!害本宫当年退婚背黑锅!今日弹劾之仇!阻我鞭杀负心狗!害我禁足!
判词:首恶!当诛!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带着刻骨的恨意,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生生钉死在无间地狱。
第二行:柳文才!
身份:现未婚夫!虚伪小人!
罪行:欺君骗婚!脚踏双船!害本宫沦为笑柄!狗胆包天!
判词:阉了喂狗!挫骨扬灰!
第三行:南璎珞!
身份:捅刀贱婢!绿茶白莲!
罪行:落井下石!构陷污蔑!火上浇油!蛇蝎心肠!
判词:等着!撕烂你的嘴!拔光你的舌!
最后一个惊叹号落下,笔尖几乎戳破纸张。南栀子重重合上册子,冰冷的鎏金硬壳硌着掌心,却带来一种奇异而扭曲的踏实感。她解开衣襟,将这本滚烫的《仇人录》紧紧贴肉,藏进最里层的贴身小衣内。那冰冷的硬壳紧贴着她怦怦狂跳的心脏,仿佛能从这凝聚了所有恨意的物件中,汲取到支撑她活下去、报复下去的力量。
殿内烛火摇曳,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禁足?抄书?和亲南蛮的威胁?
呵!
她走到紧闭的雕花长窗前,猛地一把推开!
“吱呀——”
沉重的木窗发出喑哑的呻吟。夜风裹挟着初春料峭的寒意,呼啸着灌入殿内,瞬间吹散了一室沉闷,也吹乱了她未束的如瀑青丝。宫墙之外,是沉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巨兽蛰伏。那黑暗的深处,正是她恨意所指的方向。
商晏君……当年金銮殿上,本宫能当众撕了你的婚书,让你颜面扫地!今日,你阻我报仇,弹劾于我,害我深陷囹圄,头顶悬着和亲利剑……新仇旧恨,不共戴天!
南栀子唇角缓缓勾起,那笑容冰冷、决绝,再无半分属于昭阳公主的骄纵明媚,只剩下孤狼般的狠戾与疯狂。她对着窗外吞噬一切的黑暗,无声地翕动嘴唇,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的寒冰:
“禁足?”
“本宫偏要亲手……”
“撕了你们这群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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