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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向文木楞的眨了下眼,松开慕婉的手,将扎在肩胛的匕首用力拔了出来。他仔细看着匕首上沾的东西,墨汁,纸屑,不会疼的伤口。
那些东西告诉他,他不是真的柳向文。
他只有三个月的记忆,从他有呼吸,有感知,有生命的那刻起,睁眼看到的就是慕婉。
他不记得过去,只知道自己叫柳向文,是慕婉的夫君,他要爱她,护她,与她死生不离。
他跟着慕婉回了家,日日夜夜叫他婉儿,他的婉儿为他作画,为他洗手作羹汤。
可他进不了正常的食物,没办法吃下婉儿给他做的东西。
原本不知是何原因,到今日他才知晓,原来他只是婉儿的画中人。
“芳草街近日死掉的那些牲口都是他做的吧。”风洛道。
“画无心可活,但人无心又怎可活?”
“所以...”话眠看了一眼风洛,道,“画中人想要活下去,必须要给自己一颗心。”
“那方泽剜的心都是给了他?”常湖惊道。
“不,我夫君没有参与这件事!他不是剜心的人!”
慕婉转身护住柳向文。
“她说的没错,他确实与那事无关,因为他剜的一直都是芳草街那些牲口的心。”
风洛敛眉:
“他现在的身体还支撑不了一颗人心的重量,所以只能从那些动物开始。但时间一久,他就需要人心填补了。”
柳向文垂手,将身体靠在慕婉身上。
慕婉微微一颤,又立刻稳住身形,伸手环住柳向文的腰。
“慕姐姐,”话眠低声,不忍开口,“柳公子他...”
“一把火烧了画叫他从哪来回哪去。”
风洛接过话眠的话,“慕姑娘你可考虑清楚了。若你还想留着他,等日后,你就得日日用人心喂养他。”
慕婉身子一僵,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几分,紧紧攥住柳向文的衣衫。
“不过你如何决定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干涉,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作出画中人的,或者说,你从哪里遇到了梦簧。”
慕婉脸色越发苍白,她微微摇头:
“梦簧,我不认识,我只知道,有位好心的公子送了我一支笔,说那笔可以落画成真。”
慕婉的声音轻得像风,带着一丝颤抖:
“那位公子说,只要用这支笔在纸上画下想要的东西,就能让它成真。”
“就是他,”话眠轻声道,“他是竹妖,也是这次江洲城剜心案背后的主谋。
慕姐姐,我知道你们并没有参与到剜心案中,你只是因为思念柳公子才将他画了出来。
但如今城中闹出的这些事都与那竹妖脱不了干系,所以还需劳烦你把知道的事同我们讲一遍。
我们要尽快找到他,不然的话,留他在外面必定会继续害人的。”
“竹妖...”
慕婉抬眸,眼眶微红,她有些挣扎,当初拿到笔时,她并不觉得梦簧是妖,相反的,他算是她半个恩人。
但她也没想过,城中剜心案竟然和他有关。
纠结再三,慕婉还是开口:
“两年前,与我夫君一同出发的友人突然归家,说我夫君惨死在山匪刀下,所有人都信了,但我偏不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便带着我夫君的画像一路寻他。整整两年都没有下落。
然而就在三月前,我在回江洲城的路上遇到了一位青衫公子,我见他一身书卷气,想着同为读书人,他或许会见过我夫君,我便将画像拿给他看。”
慕婉抽了口气,温柔的看向身边的柳向文。
“我没想到我真的赌对了,他说他见过画像里的人,他的一位友人有缘得到我夫君的相助,但可憾的是,他二人皆已被山匪所杀。”
“后来他便给了我一支通体青翠的笔,叫我把所想的画出来。”
话眠皱眉,“所以,你便画了柳公子。可他给了你笔,你又用什么来做了交换?”
“没有。”慕婉轻轻摇头,“他什么都没问我要,只说那支笔全当是报借衣之恩。”
话眠轻叹一声,想起客栈里那位大哥讲的故事,似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梦簧的友人便是故事里的那位,穷书生。”
“我懂了。”
常湖听完几人的对话,也缕清了思绪,道:“那书生死了,梦簧也画了一幅书生像,所以,他要心是为了给书生补心,叫他活下去。”
话眠微微点头,眼中透出恍然:
“这么说来,在百锦庄的时候,我夜里听见有二人在吟诗,便是梦簧和那书生。
可那幅竹林图又怎么会到慕姐姐你手上?”
“竹林图?”慕婉带着几分迷茫看向话眠,“我并没有见过什么竹林图。”
话落,几人背后皆是一凉。
众人齐齐回头,目光瞬间凝固,方才被风洛烧掉的画正完好无损的挂在客室的墙上,取代了原先的一幅山水画。
画中风卷竹叶,沙沙作响,但那上面,竹下却少了一人。
话眠倒吸一口凉气,手不自觉的抠进掌心,似乎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她嘴唇动了动,若那一人不在画中,必定是去了别处。
可屋内只他们五人,那就代表,或许那妖早就已经藏身在几人之间了,话眠警惕的看向身旁的四人。
慕婉搀扶着柳向文,风洛冷着脸的打量着屋内,一只手已隐隐扯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冰玄丝。
常湖站在风洛身后,握紧腰间的佩刀,警惕的看向墙上那幅画。
画卷猎猎作响,似乎有东西要从里面跑出来,整片竹林被翻涌过来,看着就要朝画外的人扑去。
也是在这时候,常湖抽出佩刀,先一步上前砍向那副画。
刀刃未落下,却被一根玄丝缠住,紧接着又被一道紫光打了回来。
“常捕头,画里的人还没出来呢,干嘛着急毁了它?”风洛抬手,勒紧手中的线。
“还是说,常大哥不想让画里的人出来。”
话眠手中打出紫水,接过风洛的话轻笑。
“竹妖要伤人,我自然要毁了它。”常湖收回刀,后退一步。
“竹妖是要伤人,但你究竟是想毁了画,还是想借机将画里的人护起来,恐怕也只有你自己清楚吧,梦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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