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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城外围处,大月国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高空中亦有数百修真者掐诀施法轮番轰向护城大阵,攻城部队云梯、冲车齐出,这一次的攻势远胜往常,再不做任何保留侵巢而出了。枫叶城面对敌方一波波高歌猛进的进攻,护城大阵眼见即将溃散,幸亏城中还留有结丹修士与一位假丹修士,不然此城在这么多练气与大军冲阵之下,早已告破。
只见城墙上的弩炮损毁严重,能正常运作的已经不过十数,弓箭手的箭矢也所剩不多,投石车也无石可投了,早早就已经用完了,幸亏城门还未被破,敌方云梯在视死如归的同伴们拼死阻拦下,一时半会也是没办法成功上墙。
众将士此刻突然想起陛下的言语,只要守得后方越久,前线的优势转为胜势,就算南枫国国祚断裂有又何妨,一国覆灭换正道长存,稳赚!将士们想起陛下的壮语,胸中豪情更甚,其中一位将士提起一口武夫真气大喝:“为正道伏魔血战到底,佑我正道永存,天下太平!”
众将士齐声附和,豪情满满!
复又再大喝,已有以死明志之心!
这三度齐声呐喊,虽不过数千之众却是声势浩荡,震慑地敌军进攻也为之一滞。
大月国将领见状赶忙连发攻城号令,边吆喝:“取敌将首级者赏金百两,上墙者家眷同样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猛夫,攻城的士卒们状若癫狂纷纷向前猛进,再无后顾之忧。
隐匿身形的乌尘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禁为之动容,枫叶国将士当真大义凛然。上方数百修士看似浩荡,许多是练气修士,修为最高者不过是筑基初期,只是中心帐中有两股气息很强,恐怕已是结丹修士。所幸小师父传授的隐匿术了得,即使是结丹修士,也未曾对自己的神识查探毫无擦觉。
乌尘的武道修为已臻至一品巅峰,对上结丹修士倒是不在话下,结丹修士若是能拉开距离以法术法宝攻伐,乌尘确实会略觉头痛,但若是近身至十步以内,乌尘自信能够一击杀之,但此行首要目的不是杀人,况且就算得手了对方那一众修士、将士的重重包围之下,走是能走但再救人则是奢望了,所以少年头也不回,直接悄无声息的掠向城墙,尘叶均不沾身,脚下亦无痕,身法不仅快,而且几乎不会牵扯周遭事物,是以神鬼莫测。
少年武道境界高的吓人,但修真境界却是有苦难言,二位师父说,因他曾经神魂受创严重,几近形灭,祸兮福所倚,因奇异机缘反而壮大了原神识海,只是神魂裂隙过大,受此制约不能贸然强行引灵气入体,不然会导致灵气进一步损毁神魂,修真修法便是因此受了限制,好在青衍所传功法可以独修元神,虽然练气不敢超过十层,但神识之强已如元婴。虽然这些年一直在服用天才地宝温润神魂,魂损其实已经问题不大,主要是神损问题颇多。
乌尘悄无声息的掠过城墙,前往宫殿方向。
宫殿中
偌大的宫殿,除了一身穿战甲中年独坐龙椅之上,却并不见文武百官,此人便是南枫国当朝君主——李君泽。
一国君主李君泽此刻眉头紧锁,微微一叹自言自语道:“当真是依一君之言,万士慷慨赴死如归呀。”紧接着只听他淡淡说道:“诸君且慢走,等我此间事了,便一同战他个不死不休。”
李君泽在等一人,虽然未在信中言说,但他相信无事楼楼主会来此地见他一面。
并无任何预兆,一个身形突然显形在这一国君主面前,毫无疑问,此人便是无事楼楼主乌尘。
李君泽有些惊讶,不知是惊讶于无事楼楼主的年纪轻轻,还是惊讶于这潜行身法之神异,亦或是两者皆有。
“来此见孤,是有事相问?”毕竟是一国之君,李君泽很快便恢复平淡问道。
“然,丙兄曾说有一五品死士随行。”顿了顿乌尘开门见山问道:“此人之重要,可是不亚公主?”
只见这位国君轻微点头却未过多言语。
乌尘了然再问道:“你——可想一起走?”并非试探实想为之,他进城后他发现举城上下并无百姓,这意味着百姓已然离去,若无君主肯首断不能如此;君爱民如子,将士为之赴汤蹈火,一国之君能做到这般属实不易。
李君泽闻言先是哑然失笑,似是没想到少年会有此一问,只是淡淡说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瓶儿和月儿能离去,孤便无牵挂了,亦是满朝文武之挂。”
“王鹏老前辈?”少年想起一事问道。
王鹏便是手书里的那位武夫供奉,二人曾一同荡除过一批邪修。
“三天前结丹妖修偷袭,两日前卧榻临了,曾有言托孤转告,”李君泽罕见露了悲容:“小友大义,惜哉老夫不能与小友同游、共饮、杀恶徒了。”
少年闻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离开之际只听背后传来一问“恩公可否留下尊姓大名?”
乌尘那会刚开办无事楼,常使用化名乌猫儿行走世间,曾一度后悔未曾告知老前辈自己真名……所以李君泽才会有此一问。
“乌姓,名单字尘,尘缘之尘。”少年浪声回应后身影便如风一般消散。
“乌尘,尘缘,好名字!”李君泽略微思量后拍手叫好,掌却未完全贴合发出声音。
原本二字皆取自阴暗之色,听之令人觉得较为灰暗,但少年说名解字之时,特指尘缘之尘,那寓意就大不同了,且听少年语气对此姓名由衷喜欢。
“老伙计,”轻拍挎于腰间的君子剑,李君泽豪气千云道:“该出发了!”
其实乌尘并不是有意意简言骇,他是在提防敌方阵营的最深处。
皇宫的一处别院,一年岁刚过幼学的小女孩,此前听了父王细心反复叮嘱,虽是年幼,却已知生死别离愁,此女便是李君泽之女,此时小公主已依然换了一身玄衣劲装,为了方便夜里行动穿并不喜爱的颜色。
小女孩眼眶通红,却极力不让其夺眶而出,仿佛眼泪不掉出来,便没那么悲伤一般。
赶到此地,稍作观察后,少年现身看到公主的这般模样,不禁心生怜惜,温言问道:“可是公主殿下?”
小女孩闻言点头,哽咽道:“我叫李缘瓶,不要叫我公主。”
少年点头亦道:“乌尘,乌姓的乌,尘缘之尘,你可以叫我尘大哥。”
李缘瓶点点头,强自镇定对着院外说道:“月儿姐姐,我们快些启程吧,莫辜负了父王……亲的一片用心。”话到最后,她哽咽改口。
院外同样是身着玄衣的女子闻声便直径走入别院。
女子头戴兜帽,黑纱罩脸不见真容,眼神凌厉,身形修长、高挑出众,英姿挺拔气态沉稳,看来武夫底子挺不错,走近后才发现,似乎略微高出乌尘不少。
乌尘打量了一下这位身形高挑的女子,小师父说过男子三十不高才是矮子,不打紧的。其实乌尘已经高于小师父了,与大师父一般高大了,只是少年对彼此的身高差还是停留于三年前,小师父还是比他高出一个头,就如眼前女子这般。
见少年目光一直打量自己,甚至比划身高上下度量,月儿柳眉微蹙提醒道:“小公子,该出发了。”小字特意加了重音。
乌尘闻言这才恍然惊醒,稳了稳道心,有些赧言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枫叶城太过危险,你们二人若是直接出城恐怕会被察觉。”话到此处,乌尘拿出一支桃木钗道:“这是方寸物,不过有别于普通方寸物,它里面别有洞天可供人藏身。所以你们进入此物,待我带你们去到较为安全处再出来自行赶路。”
闻言李缘瓶望向月儿,似乎是在询问。
月儿先是向李缘瓶点头表示确实如此,接着直言回答道“如此甚好。那便请乌公子施法吧。”
乌尘闻言手便开始掐诀,只见其一桃木钗便将二女收进了这方寸物内。
乌尘以心声道:“你们若有话想要问在下只需以心声传念即刻,但还是尽量少言为妙,因为我感知到一股很强大的气息,恐怕不是结丹修士。”
小天地之内的二女闻言震惊不已,结丹对她们而言就已是望尘莫及的存在了,结丹之上那岂不是元婴修士?只是奇怪他为何没有插手改写战局,显然不可能是不屑为之,乌尘同样由此疑问,但他大概能猜到真相一二,可能是与正道那边有关系,此人应是被化神境修士锁钉的气息暂不敢妄动。
“那我等行踪会不会被察觉?”月儿语气有些担忧的问道。
“那倒不会,二位莫要担心,只要不是那化神境的高阶修士,都别想段时间内,找出我等行踪。”少年自信回答。
月儿将信将疑却未再过多询问,而李缘瓶至始至终皆未开口说话,从小便是在宫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突遭灭国大难不说,还将与父王生死相别,此刻的小女孩内心煎熬,且凌乱无比早已无余力,去想别的事情了。
少年也没过多解释,而是施展隐匿身形的法诀,此名为敛神诀,此诀其实并没有隐身效果,只是气息完全内敛之后达到了类似效果而已。然后再以飞剑施展遁术,以极快的速度往北飞出枫叶城,一般练气修士,就算有飞剑傍身,也达不到如此速度的,只是此剑乃是大师傅所赠仙剑,这仙剑自然不是只能用来赶路,是现下乌尘境界低微,需以仙剑作为媒,施展小师父的独门遁术。
小师父早年便是曾靠敛神术配以遁术,在上界杀人之间,须臾便远走千里之外,若不能,用小师父的说法就是,一匕首攮不死那就先遁走,找机会多来几次,总是会耗死对方的,因为对方不可能感知到小师父的气息,对这门遁术望尘莫及。
而今若无此术傍身,乌尘绝对会被发现,敌众我寡之时自是不该以力破之,除非已无他法。
虽说一般而言,一品武夫遇到结丹修士想要胜之,几无可能,但那只是一般而言,一品武夫单论杀力,并不输于结丹修士,主要是很难靠近结丹修士,近身缠斗对身法要求也极高,所以结丹修士远的丢法术是可以耗死一品武夫的。
只是很巧的是,乌尘不管是身法,还是杀力都是上上之佳,不过乌尘即使真要面临对上结丹修士,也不打算与之硬拼,不是因为惧怕结丹修士,只是小师父曾说过:“若是对方只有一人,你选择如何应对都无所谓,但若是对方成群结队的,那最好还是想办法分散敌方然后逐一袭杀,在外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受伤。”
小师父还说过虽然乌尘因为某些原因现下练气境界进展缓慢,祸兮福所倚的是神识却强大异常。这就是自身优势所在,料敌先知方能先发制人,若是以自己神识都打探不真切的对象那就不能贸然行动了。
原本乌尘也是没有察觉到那股神秘气息的,是在与李君泽见面谈话时方才察觉到那股气息,要不是那人以神识若有若无的查探着朝堂,乌尘还真不会那么快就察觉此人。是以与李君泽谈话时,才会意简言骇,倒不是怕自己会被发现,而是李君泽有过多情绪波动可能会引起那人生疑;好在李君泽似乎隐约察觉有人暗中盯着自己,所以这一代国君会面结束也都未曾暴露什么。
而当时乌尘问是否需要连带李君泽一同遁走,并非信口雌黄而是自有手段瞒天过海,代价却略大而已,只是这位国君并不做此打算这才作罢。
飞速掠过上空,这满目疮痍的城内放眼望去已有不少房屋被渗透的术法或击毁、或烧毁、或布满箭矢,所幸百姓早已先行撤离,不然遍布周遭的尸体只会更多。
枫叶城城墙
此刻李君泽已站在城墙上的烽火台前,拄剑眺望敌军的动向,似乎他的到来已经被敌方察觉,攻势愈发猛烈。
众将士只见陛下忽地拔剑指向前方,豪气朗声喝道:“诸君,且随我护城杀敌,城未破则死守,城破则死战!此战至死方休!”
语毕,众将士齐声连喊三声“战”,气势如虹,在面对敌方压倒性的兵力下,枫叶城再多守城门十日才在心力交瘁之下被敌方夜袭摧破城门,城门破后仍死战一夜战尽一兵一卒,至此,枫叶城除百姓以外,留守都城卫军连同当代国君皆尽数阵亡。
距枫叶城万里之遥的南枫国极北边境处,此前早在远离战火后,并确认附近确实安全之后乌尘便让二人离开小天地自行赶路了。
有风忽起带起一地枫叶飘然而去,少年脚步也顿时止住,乌尘曾在枫叶城留下一道印记,而现在那道印记就在刚刚消散了,这证明战局已定。
跟在后面的二女看着少年的背影,虽然还没从对方那得知为何突然顿足,月儿心思细腻隐隐有所察觉,随即脸上黯然失色心中悲戚,悄然观察身旁的李缘瓶。
只见少女此刻似乎也心有所感,娇小的肩头微微颤抖,泪光流转几番欲言又止仿佛不向少年确认此事便没有发生一般,终于少女鼓起勇气颤声问道:“父亲他……是否已经宾天?”
话语落下的时候,李缘瓶仿佛用尽了气力,忽地一阵晕眩,月儿眼疾手快连忙搀扶着李缘瓶然后缓慢席地而坐,温柔将少女怀抱在前轻抚其胸口为其顺气,心中不免一阵心痛,眼眶通红的她却不知如何安慰这位已经伤心过度的少女,只好将目光望向此刻已经转过身来的乌尘。
乌尘俯身柔声说道:“不必强忍难过,你父王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明君,是真英雄,真豪杰,他不会责怪你难过落泪,是软弱,折了他的脸面。比起这些,他更心疼的是你呀,你难过他只会为你心疼,而若是他见你此刻这般为难自己……你父王必定更加自责……”
听到少年的这番言语,少女终于不再逞强,自得知父王要与枫叶城共存亡时;自得知父王和满朝文武勿论如何也要送她离开枫叶国时;乃至少年来之前父王反复叮嘱她日后之事时几度看见父王欠身偷摸眼泪;都坚强地忍住没有哭过一次。
但此刻她把先前的苦苦忍受的种种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哭得声泪俱下,嘶哑的哭声,在秋末寒风带起阵阵枫叶,飘零不止的渲染之下,这一幕尽显落寞。
期间少年几度欲言又止,抬起的手想摸头以示安慰有几度放下,终是不忍再看下去便别过头去,从站立的背影来看手部有擦泪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已晕死在月怀中,月儿眼也有些红肿,陛下于她有再造之恩,陛下的离世她自然也是不胜悲哀,而且公主与她相差不过四岁,亦是一起长大闺中密友,见其方才那般肝肠寸断如泪人一般,早已心痛到无以复加。好在少女虽然是伤心到晕死过去但好歹也是睡着能歇息一会了。
“多谢乌公子方才能够出言宽慰小瓶子。”月儿由衷感谢道,此时月儿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乌尘的态度已悄然转变,尽管细微却是深受。
乌尘转过身来有些愧疚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当时若是能够强行带走陛下,或许会更好……”少年说到此处有些伤神。
月儿看到少年脸上还有些许泪痕,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哭便哭了,还要背过身去擦泪,反而有死鸭子嘴硬之嫌……但也觉得少年不仅心思玲珑,为人更是赤诚心善,若不是少年开口宽慰李缘瓶,点破她的百般逞强,保不准会悲伤成疾徒增心魔,对日后修道影响颇重。
好在有乌尘在,好在他是个心思善良的人,好在小瓶子能遇见她,好在她们在如此困境前有他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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