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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泥巴，泥藻的阿爸，同时也是沼泽部落的族长。蛙兽人生命短暂，只有二三十年。
黑狼阿妈认识他的时候，灰泥巴还是只只会呱呱呱乱叫的青蛙崽。
疑问像是一个讯号。
悲伤蛙，不，是灰泥巴族长，他的眼里流出几分难以化开的忧虑。
“黑狼阿妈，不是阿爸无礼，故意用兽形态见你。
他现在说不了话。”
泥藻上前一步，脸上布满急切和深深的担忧：
“三个月前，阿爸就慢慢变成这个样子，甚至都不能保持兽人形态了！
就连部落里的蛙崽子，诞生后也慢慢失去了智慧。
请您救救我的阿爸！救救我们的部落！”
随着泥藻话音落下，周围树上、地面、水里、树屋甚至是姜骄的脑袋上，都传来阵阵哀求的蛙鸣：
“呱呱呱呱……”
“呱呱，呜呜呜，我们要完蛋啦！”
“呱呱呱！大家都要死了呱！”
“呱呱呱呱呱呱……”
“呱呱呱呱要不然让翼人们把我们吃掉好啦！”
“我，我能不能跟那只特别好看的小树蛙一起被吃啊呱呱呱？”
上千只蛙兽人齐声大哭，那冲击力，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有事说事别开腔！自己人！！”
姜骄堵住耳朵，扛起灰泥巴族长，就往最里头的树屋里蹿——
可怜的大青蛙还没反应过来，就四肢腾空，无力地在空中挣扎。
“放开我阿爸！”
泥藻几乎是发出一声惨叫。
……
……
树屋里，光线昏暗。
到处都弥漫着水汽、绿藻以及鱼腥味。
墙角堆起来的蚌壳里，还残留着黑漆漆的药汁。
——看样子，灰泥巴族长试图自救，但失败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黑狼阿妈直接切入正题，用额头抵住大青蛙的脑袋，然后闭上了眼。
这还是姜骄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看黑狼阿妈施展巫术。
只见她微微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一股温暖的乳白色光芒，从她的额头升起。
乳白色光芒包裹住大青蛙，慢慢的，它的眼神逐渐清明，最后，终于能够开口说话：
“黑狼阿妈，我们部落……遇到了大麻烦。”
听声音，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语调低沉。
灰泥巴族长看一眼姜骄，甚至来不及仔细问，就向两人描述了他遇到的困难：
林蛙部落的繁衍，虽然一直都很艰难。
往往一千只蛙卵，只有一两只能够孵化出拥有智慧的蛙兽人。
其余大部分，则只是普通的，没有智慧的普通青蛙。
这些青蛙会成为部落的食物来源之一。
然而，在这一次的大冬季过后，部落繁衍的情况急剧恶化。
孵化出蛙兽人的比例大幅下降。
无数蛙卵更是在孵化前就坏死，变成毫无生机，浑浊的胶状物。
就连一些刚刚度过幼年期的小蛙人中，也出现了退化成普通青蛙的个体。
“我们看发现，天空的邻居们，带来风的气息。
所以一致认为，是他们惊扰了水泽的宁静，玷污了生命，导致沼泽神明发怒。”
灰泥巴族长忧心忡忡：
“再这样下去，等到我们这批蛙人死掉，以后就不会有蛙兽人了。
我们的部落，恐怕会慢慢消失。”
姜骄认真听着，意识到对方指的是金雕氏族大规模迁徙这件事。
金雕氏族似乎打定主意，决定离危险的邻居们越远越好。
两个月前，他们就开始准备大规模迁徙。
草原上空，经常能看到背着大包小包的翼人，匆匆赶路。
但时间对不上。
所以，沼泽部落的异常，应该是别的原因造成的。
“我没有感受到沼泽的愤怒，只有悲伤，你们的神明并没有发怒。”
黑狼阿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微微摆了摆尾巴：
“会不会是诅咒？”
姜骄忽然想起什么，上前一步，冲黑狼阿妈低语几句，后者则眼前一亮，转头去问灰泥巴族长：
“我的弟子，想看看那些坏死的，出现异常的卵。”
灰泥巴族长先是一愣，随即又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姜骄，才叮嘱泥藻，让她负责带路。
泥藻显然对姜骄刚才的无礼行为没什么好感。
“哼！”
她跳了一步，路过姜骄时还重重哼了一声：
“跟我来。”
姜骄神色平静的跟上。
她是来解决问题的，对方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区别？
况且下基层遇到的困难，可比她现在面临的多多了。
……
在泥藻的带领下，姜骄来到了一片被精心照看的浅水孵化区。
刚到这里，她就重重皱了皱眉：
这是一片死水池，没有进行消毒，卫生状况也明显不达标。
水中绿藻堆积，几乎看不见水底。
大团大团的蛙卵漂在水面，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气息。
——毫不夸张的说，红星部落鳄鱼养殖场的卫生条件，都比这里好太多！
注意到姜骄皱着眉，泥藻有些恶声恶气地发问：
“怎么了？高贵的翼人小姐，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姜骄没回答她，只是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查看水质。
水体浑浊不堪，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些黑色的，正在扭动的“小虫”。
果然。
姜骄叹口气，转头问泥藻这处孵化池的源头是哪里。
“是，是瓦尼河的支流。”
泥藻心头一跳，意识到眼前这名翼人，很可能看出了什么，立刻收起轻视的心，慎重回答：
“两个月前，巫医发现蛙卵死了很多，就叫我们把入水口和出水口堵上。
是水出了问题吗？”
姜骄点点头，反问道：“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夜蛇潮这件事吗？”
“怎么可能？”
泥藻下意识反驳：“野心勃勃的狮王，用比蚂蚁还小的蛇组成大军，试图称霸草原……”
说着说着，她脸色发白：
“你是说，沼泽里也出现了夜蛇？！”
“虽然很少，但能确定就是这种东西。”
姜骄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矿泉水瓶，盛了半瓶水取样：
“好在你们的巫医当机立断，埋住了入水口，但这也让夜蛇幼体，留在了孵化池。
如果我们来得再晚一点，夜蛇孵化得更多，那就遭了。”
“巫医说过，夜蛇，夜蛇会带来瘟疫！”
泥藻有些六神无主，宽大的手蹼求助般抓住姜骄的斗篷：
“黑狼阿妈能治这种瘟疫吗？”
“据我所知，不能。”
姜骄说出答案，在对方绝望前补充下一句：
“红星部落的医师，能够治疗这种疾病。
你阿爸应该也是被夜蛇叮咬，所以才会出现类似的症状。
只需要让她们给你阿爸打一针——”
“不行！不行的！”
泥藻忽然发出一声短促却恐惧的叫声：
“无毛者们很恐怖的，她们的首领，拥有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巫术！”
雌性蛙人脸上的恐惧之色，几乎要凝成实质：
“传说她会让人肠子打结，会让人屁股开花，还会把人关起来，不眠不休地干活！”
“她曾经亲手向对自己求偶的兽人，降下了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她们还会用工具殴打大地，用肮脏的粪便污染大地母神！”
——那叫开垦和施肥。
“她们会用尖细的铁针，插进兽人的肉里，用那个东西吸走兽人的血，往里注入水，就为了永葆青春！”
——那是打针和挂水。
“她们驱赶着咆哮的雷兽，肆意毁坏土地，铺上邪恶的，会流动的灰色泥浆！”
——那是水泥路。
“她们甚至邪恶到，用图画捕捉兽人的灵魂，印在可以吃的食物上面，蛊惑更多的猎物，前往他们的巢穴！！”
哦，你说的是招工用的糯米纸吧？
姜骄两眼一片灰暗。
基层辟谣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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