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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开始讲他的身世,陈默点上一根烟,静静地听着。在陈默听来,李书的故事,就是一出不折不扣的人间悲剧。
很小的时候,他爹就在外面找了小三,在他才五岁不到的时候,他爹就拍拍屁股走人,不顾母子两人,再也没回来过。
他妈叫张兰,是个很要强的女人。
老公跑了,她没哭也没闹,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含辛茹苦地把李书拉扯大。
后来攒了点钱,开了这家螺蛳粉店,店名就叫“李记”,也是想给儿子留点家底。
只可惜,李书从小就是个熊孩子。
他不知道他爹是个人渣,总觉得是妈没本事留住爹,所以从小就跟他妈对着干。
长大了,这股叛逆劲儿不但没收敛,反而越来越离谱。
张兰好说歹说,连打带骂,都没用。
他不好好上学,跟一帮社会小青年瞎混,打架斗殴,欺负同学,坏事做绝。
直到……被学校直接开除了!
开除那天晚上,张兰哭得撕心裂肺,抄起皮鞭把李书抽得浑身是伤。
李书想不开,一把推开他妈,一个人跑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后来呢?”
陈默吐出一口烟圈,平静地问。
李书的眼神里,充满了强烈的恐惧和浓得化不开的悔恨。
他抖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
“我认识一个叫刀哥的,他说带我发大财,结果……结果车开到一半,他们就要蒙我眼睛,我哪能干啊,就嚷嚷着要回家。”
“然后我眼前一黑,再醒过来,人已经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李书咽了口唾沫,接着说。
“他们逼我搞电信诈骗,不干就往死里揍。我……我踏马哪会骗人啊,半个月一分钱没骗到,那天他们就合计着说我不是这块料。”
“当时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他们要放我回去,哪知道……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虚幻的身体,眼神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陈默大概猜到结局了,忍不住摇了摇头。
李书颤抖着说:“在一个破棚子里,他们活生生地把我腰子和其他器官嘎了,我疼得昏过去好几次,直到有一次醒来,发现不疼了……原来,我已经死了。”
“我的尸体,被他们随便找个坑埋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离不开那……直到上个月,我才自由了,飘了好久,才找到回家的路……”
李书说完,整个人因为后怕,浑身颤抖。
“那你现在,最想干点啥?”
陈默的目光没什么同情,平静如湖泊。
李书看向店里那个忙碌的身影,轻声说:“我想……喊她一声妈,告诉她,儿子回来了,儿子……再也不走了。”
陈默笑了笑。
“可以。”
“什么?”
李书愣住了。
陈默问:“就这一句?不想跟她多待会儿?”
李书眼里闪过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才落寞地摇了摇头。
“我没脸见她,我对不起她。”
陈默点点头。
“行,那你去说吧。”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
看李书还愣在原地,就催了一句:“走啊,愣着干啥。”
“额……哦!”
虽然搞不懂什么情况,但是李书还是连忙起身跟上。
陈默走到店门口。
胖老板张兰看见他,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小哥,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陈默啥也没说,往后退了半步,一只手按在了李书的背上。
这一瞬间张兰呆住了。
她看着面前那个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儿子,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
李书也明白,妈妈看见自己了,他眼神里闪着激动,和母亲对视了好久。
他终于哽咽着开了口。
“妈,我错了,儿子不是人……儿子回来了,再也不走了。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儿子,好好孝顺您……”
说完,他流着泪,嘴角却绽放出一抹解脱的笑容。
在张兰的注视下,身影渐渐消散。
张兰愣了好久,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我的儿啊!”
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陈默感受着体内增长了一点的力量,转身默默离开。
后来,李记螺蛳粉就关门了,再也没人见过那个头发花白的胖老板娘。
……
第二天。
陈默起了个大早,坐在沙发上,等苏婉出来。
结果苏婉没等到,陈心语先醒了。
她哒哒哒地跑过来,兴奋地说:“爸比,你答应我的,今天带我去看太爷爷!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陈默说:“今天周末,你可以多睡会儿,咱们晚点再去。”
“我不要!现在就走,我想太爷爷了!”
陈心语撅着嘴,很不满。
陈默看了一眼主卧的门,估摸着苏婉宿醉之后,没那么早醒,就点了点头。
“行,那你去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出发。”
“耶!”
陈心语开心地跑回房间,不一会儿,她就换上了最喜欢的小皮鞋,背着一个粉色的小猪佩奇挎包,蹦蹦跳跳地出来了。
陈默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
“出发!”
坐上后排,陈心语挥舞着小拳头,像个小大人。
陈默叮嘱道:“安全带系好!”
他的老家,在江州市下面的稻香村。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开过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停在了一栋老旧的砖房前。
一个老人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左眼是个空洞洞的眼窝,明显瞎掉了,但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陈默刚停好车,陈心语就跟个小炮弹一样冲了下去,开心地大喊:“太爷爷!”
陈默的爷爷叫陈兵,听见声音立刻看了过来,那只完好的眼睛看见小小的孙女,浑浊的老眼里瞬间就亮了,他站起来,一把将陈心语抱起来,笑呵呵地说:“心语来啦!”
陈心语问:“太爷爷,你的胡子为什么这么白这么长呀!”
“哈哈,太爷爷太爷爷,当然是因为太老了啊!”
陈心语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才赞同地点头。
“咦,好像是哦。”
陈默笑着摇了摇头。
“爷爷,我去做饭了。”
“灶里没柴了,你到屋后头去抱点。”
陈兵抱着陈心语,叮嘱道。
陈默点头。
“行,我晓得。”
说着就去屋后忙活了。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他从厨房走出来问:“唉,爷爷,醋我没找着,你放哪儿了?”
这时,他忽然看见陈心语撅着小屁股,正趴在地上玩什么东西。
那是个红色的木头盒子,看着很旧了。
里面有很多勋章被陈心语拿了出来。
都是些褪了色的勋章,上面的漆都快掉光了,有的上面是斑驳的红五星,还有的刻着“特等功”、“战斗英雄”之类的字眼……
陈默脸色一变,他知道这些是爷爷的命根子,连忙走过去,一手把陈心语提了起来,训斥道:“谁让你乱动这个的!赶紧收好,放回去!”
啪!
一个大逼斗结结实实地呼在了陈默的后脑勺上,差点让他眼冒金星。
他把陈心语放下来,回过头就看见一脸不爽的老爷子。
陈兵哼了一声。
“你个小兔崽子管得还挺宽!滚去做饭!心语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关你屁事?醋在柜子第二层,酱油瓶子后头,自己找!”
不是,我……你……
陈默一脸无奈,面对着爷爷天然的血脉压制,他只好揉着后脑勺走向厨房,心想……老爷子这手劲儿,还真是没变。
陈心语看爸比吃瘪,乐得咯咯直笑。
老爷子也跟着咧嘴大笑,露出了没几颗牙的牙床。
眼看快到中午了,陈默总算把饭菜弄好,刚准备往外端,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声音……
“哎!小婉啊!你也来了!”
“妈咪!”
陈默眉头一皱。
啧,这苏婉怎么也过来了,还刚好卡上饭点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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