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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完,最后是王胖子抢着结的账。他拍拍胸脯,豪气十足的模样,估计刚开学家里给的生活费不少。
至于半个月后再找陆远借钱吃食堂,又是另一回事了。
陆远也能看明白,这顿饭本是给王胖子和黄晶晶闺蜜牵线搭桥的局,没成想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陈小苗给吸走。
也难怪黄晶晶和她那闺蜜从头到尾都拉着张脸,看陈小苗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
开车回去的路上,陈小苗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灯火,忽然轻声问:“陆远,恁还得在学校待多久哩?”
“小半年吧。”
陆远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下半年就得去实习,找个工地打灰搬砖。”
陈小苗顺着话茬往下问:“那恁读完书,是不是就该成家哩,恁年纪也老大不小咯。”
民国时期的华北农村地区,男性普遍结婚年龄在15岁左右,十二三岁娶妻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在陈小苗根深蒂固的老旧观念里,陆远马上22的“高龄”,还没个媳妇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你这话说的,我去哪找?媳妇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恁爹恁娘不着急?”
“我爹娘四年前走的。”
“俺……恁……”
陈小苗脸上表情瞬间凝固,结结巴巴,手足无措,只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陆远倒是无所谓:“没事,都过去了。”
陈小苗咬着下唇,小心翼翼问道:“那恁现在还有家里人不?”
“还有爷爷奶奶。”陆远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些:“有空我领你去见见他们,俩老人家肯定喜欢你。”
话虽这么说,可一想到陈小苗跟自己爷爷奶奶是同辈人,甚至辈分上还要大一轮,陆远心里就说不出的古怪。
陈小苗轻轻“嗯”了一声,垂下头,久久无言。
陆远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放缓车速问:“怎么?”
陈小苗声音闷闷的:“俺突然寻思,俺家里人会不会还活着。”
“什么,你指谁!?”
“俺大师兄呗。”
“你不是开玩笑吧?”
每当陈小苗提及自己外公,陆远心里都会下意识咯噔。
陈小苗托着腮,眼神迷离:“俺认真的,恁说如果大师兄他活着,又会在哪呢?”
陆远一愣,诧异道:“你大师兄到今年已经106岁,你还觉得他活着?”
“大师兄天赋异禀,养气修身的功夫也是一流。”
陈小苗笃定道:“师傅在世时给大师兄算过,说大师兄根基深厚,若无意外,得享百二十年寿数。”
陆远心头一阵惊涛骇浪。
活一百二十年是什么概念?
等于说,活到足足一百零六岁才去世的外公,竟然还是“短寿”?
难怪当年六十岁还能一枝梨花压海棠,折腾出自己老妈……
冷不丁的,陈小苗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脸狐疑地盯上陆远:“不对呀,恁咋知道俺大师兄今年106岁?”
陆远面不改色:“你自己跟我说的,怎么,忘了?”
“俺……俺提过吗?”
陈小苗歪着脑袋,努力回想。
“肯定提过,不然我上哪儿知道去。”
“哦……”
陈小苗挠挠头,没再深究。
自己这些天接触的新鲜事太多,脑子本就是一团乱麻,记不清也正常。
刚到小区门口,陈小苗手机跳出提示。
【菜鸟驿站】您的包裹已到站,请凭取件码XXXX至XX栋楼下领取。
“陆远,这啥意思?”陈小苗举着手机问。
“你师傅牌位到了。”
陆远开始耐心地教陈小苗怎么看取件码,怎么去驿站报号,怎么扫码取货。
拿到包裹,两人来到地下车库闲置的仓库间,将里头堆积的杂物稍微归拢,腾出一小块地方。
陈小苗拆开包裹,取出里面订制的梨花木牌位、铜香炉、一对烛台以及一包线香。
将一切布置妥当,陈小苗点燃三支线香插进香炉。
袅袅青烟升起,昏暗的仓库内弥漫开淡淡的檀香味。
陈小苗后退两步,整了整衣襟,屈膝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手起拱手礼,轻声祷念。
“师尊在上,弟子陈小苗,稽首百拜,感念师尊庇佑,罡风护体,劫波暗渡。
弟子自民国三十一年井中陷落,浑浑噩噩,不知岁月。
一梦惊觉,竟已置身八十载后之清平盛世。
弟子蒙昧无知,幸得善人收留庇护,方有立锥之地,免受飘零之苦。
衣食住行,皆赖其恩,如同再造。
恩师仙踪渺渺,师兄音讯断绝。
弟子孤身于此异世,常怀惊惧,夜不能寐。
唯念祖师爷道法无边,恩师在天有灵,护佑弟子心灯不灭,道心长存。
今于此陋室,暂奉恩师神位,香火虽薄,心意至诚。
伏乞恩师仙灵不远,常聆教诲。
祖师爷垂怜,佑弟子平安顺遂,早得归途。
他日若有机缘,必当重修道观,再塑三清金身,广积功德,以报天恩师恩!”
祷毕,陈小苗恭恭敬敬磕下三个头,发出轻微声响。
磕完头的她没急着起身,而是从兜里掏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丢,来来回回重复六次。
陆远定睛看去,见铜钱上写有乾隆通宝,估摸是跟着陈小苗那身破旧道服一起穿越过来的,是她压箱底的吃饭家伙。
而陈小苗正在进行的,大概就是所谓的六爻起卦。
陆远也是第一回见,瞧着新鲜好奇,可又不敢出言打扰。
算完卦,陈小苗长舒一口气,起身揉揉膝盖,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二人离开仓库走进电梯,陆远凑上前好奇问:“小苗你刚算了什么?”
陈小苗闻言面庞微红,飞快地瞥陆远一眼,随即扭过头去看向电梯上升的数字,轻轻哼上两声。
语调里带着点小得意,以及女儿家的娇羞。
“俺还没算明白哩……日后再告诉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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