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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雪绒花小屋里,艾拉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屏住呼吸从门缝中窥视。爷爷的背影在厨房烛光中拉得很长,他正在将一些闪着银光的粉末撒入热牛奶中,嘴里念着艾拉听不懂的词句——那语言像冰层碎裂的声音,又像风穿过松针的沙沙响。“爷爷在施魔法,“艾拉把掌心贴在胸前,感受契约印记传来的微弱脉动。自从发现爷爷深夜的秘密仪式后,她已经连续三天偷偷跟踪他,每次都能看到不同的奇怪行为:向风中抛洒花粉,在门槛上画奇怪的符号,甚至对着仙女峰方向吹奏那支从不让人碰的阿尔卑斯长号。
牛奶中的银光突然聚集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爷爷猛地抬头看向门口。艾拉急忙后退,却不小心踢翻了角落里的铜水壶。
“小雪花?“爷爷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起床了吗?“
艾拉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厨房:“我口渴了。“
烛光下,爷爷右手上的螺旋疤痕比平时更加明显,像是被什么力量激活了一般,泛着淡淡的蓝光。他迅速用袖子遮住疤痕,但艾拉已经看见了,那光芒和魔法花谷中白蜡树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做噩梦了?“爷爷把已经变普通的牛奶推给她,眼睛却盯着她脖子上露出的一小截红色毛发,那是费恩的,艾拉把它编进了项链里。
艾拉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子,决定试探一下:“我梦见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和一座被冰封住的山。“
爷爷的手突然颤抖起来,牛奶在杯中荡起涟漪。“只是个梦,“他说,但声音比平时低沉,“快喝吧,今天会很冷。“
确实很冷。当艾拉出门去喂鸡时,发现院子里覆盖着一层不寻常的白霜——不是雪,而是一种像盐一样的晶体,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更奇怪的是,这些“霜“只覆盖了雪绒花小屋周围,邻居家的草地依然翠绿。
“这不是自然的霜,“艾拉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晶体立刻融化成蓝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指尖流下,留下一道发光的痕迹。她胸口的契约印记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费恩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危险,不要碰。】
艾拉猛地站起来,蓝色液体已经从她指尖滴落到草地上,所到之处的小草立刻枯萎变黑。“爷爷!“她转身跑回屋内,“院子里有奇怪的东西!“
约瑟夫爷爷已经站在门口,脸色比仙女峰的雪还要苍白。“冰封开始了,“他低声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比我预想的要快。“
“什么冰封?“艾拉抓住爷爷的手臂,“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就像你知道费恩的事一样!“
爷爷的眼睛瞪大了:“费恩?那是你给守护者取的名字?“他突然紧紧抓住艾拉的肩膀,“听我说,艾拉,从现在开始,你必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门外站着牧羊人汉斯,他的皮帽上结满了真正的冰碴:“约瑟夫!出大事了!村里的牲畜全都病了,溪水突然结冰,连教堂的钟都冻住了!村长召集所有人去广场!“
约瑟夫爷爷迅速从墙上取下他的厚羊毛斗篷和登山杖:“艾拉,留在家里。不要出门,不要碰任何结冰的东西,尤其是蓝色的冰。“
“但是爷爷——“
“答应我!“爷爷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严厉,眼中闪过一丝艾拉从未见过的光芒,像是金色的火焰。
艾拉不情愿地点点头,当爷爷的身影消失在村路拐角处,她立刻跑向阁楼,从圆窗户爬出去,沿着松树枝溜到地面。她必须找到费恩,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去魔法花谷的路变得陌生而危险。原本熟悉的小径覆盖着那种蓝色晶体,森林中的动物行为异常——松鼠在树干上疯狂转圈,鸟儿像喝醉一样跌跌撞撞地飞行。最可怕的是,艾拉能“听“到它们的痛苦:【冷,太冷了】【方向错了】【山在疼痛】
常春藤覆盖的洞口比往常更难找,藤蔓上结满了冰凌,像无数细小的匕首。艾拉呼唤费恩的名字,但回应她的只有空洞的回声。当她终于挤进通道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脏停跳了一拍。
魔法花谷几乎完全被蓝色的冰覆盖!那些会发光的蓝色花朵全部枯萎,白蜡树上的符文暗淡无光,溪水的“歌声“变成了痛苦的呜咽。而费恩......
“费恩!“艾兰冲向白蜡树下那团红色的身影。狐狸蜷缩在符文石旁,原本火焰般的皮毛失去了光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当艾拉抱起它时,费恩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正在慢慢变成影子。
“发生什么事了?“艾拉将额头贴在费恩的头顶,试图通过契约的联系获得答案。
费恩勉强睁开眼睛,那曾经如熔金般闪耀的眼眸现在只剩下微弱的火星:【平衡打破,冰封之心苏醒。契约者必须......】
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席卷花谷,风中带着细小的蓝色冰晶,像无数微型刀片。艾拉不得不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时,费恩已经从她怀中消失了,只有一根红色的毛发飘落在符文石上。
“费恩!“艾拉的呼喊在山谷中回荡,但回答她的只有越来越猛烈的寒风。她拾起那根毛发,发现它不再温暖,而是冰冷得像一根铁丝。
回村的路上,暴风雪突然降临。这不是普通的雪,而是夹杂着蓝色冰晶的诡异风暴。艾拉跌跌撞撞地跑到村广场时,已经有一大群人聚集在那里,包括面色铁青的约瑟夫爷爷。
“......仙女峰上的冰川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张,“村长在呼啸的风中大喊,“气象专家说这是千年不遇的异常现象!我们必须准备撤离老人和孩子......“
艾拉挤到爷爷身边,发现他正在和几个老人低声交谈。玛尔塔老奶奶颤抖的手里拿着一朵枯萎的阿尔卑斯蓝铃花——村里的标志:“和六十年前一样,冰封又开始了。“
六十年前?那不就是爷爷小时候吗?艾拉刚想上前询问,一阵尖锐的惨叫从牧羊人汉斯家的方向传来。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向声音源头跑去。
汉斯的羊圈里,三只新生的小羊羔躺在干草上抽搐,它们的口鼻冒出蓝色的泡沫,眼睛变成了不透明的冰蓝色。最可怕的是,它们的背上出现了奇怪的图案——螺旋形的白色花纹,和爷爷手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是冰封病!“人群中有人惊恐地喊道,“和那年一样!“
约瑟夫爷爷突然推开众人,跪在羊羔旁边。他脱下右手的手套,露出那个发光的螺旋疤痕,然后将其按在第一只羊羔的额头上。疤痕的光芒突然增强,羊羔的抽搐减轻了,但爷爷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
艾拉感到胸口的契约印记剧烈疼痛起来,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她走上前:“让我试试。“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艾拉跪在第二只羊羔旁边。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地将双手放在羊羔冰冷的小身体上,同时想着费恩和魔法花谷的蓝色花朵。令她惊讶的是,一股暖流从契约印记流出,通过她的手臂传递到羊羔身上。羊羔背上的螺旋花纹渐渐褪去,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褐色。
人群中传来惊叹声,但艾拉没有停下,继续治疗第三只羊羔。这次更加困难,她感到自己在从某个看不见的源头汲取能量,每治疗一点,那个源头就减少一分。当最后一只羊羔终于停止抽搐时,艾拉几乎虚脱倒地,而爷爷看她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混合着骄傲、担忧和深深的悲伤。
“约瑟夫,“村长敬畏地问,“这孩子,她是不是像你母亲一样?“
爷爷没有回答,只是用斗篷裹住艾拉,半抱半扶地带她离开。回家的路上,艾拉透过风雪看到更多不祥的迹象:教堂尖顶上的风向标冻成了冰雕,井口冒出诡异的蓝雾,连村里最古老的那棵橡树的叶子也全部变成了冰晶。
“爷爷,“艾拉在雪绒花小屋的门槛上停下,虚弱但坚定地问,“现在能告诉我真相了吗?关于你,关于费恩,关于我?“
风雪在约瑟夫爷爷的眉毛和胡须上结了一层冰霜,让他看起来像山里的古老精灵。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深吸一口气:“进屋吧。是时候给你看那个盒子了。“
壁炉里的火焰奇怪地呈现出蓝色,爷爷从卧室取来一个小木盒,盒盖上雕刻着一朵雪绒花,花瓣的排列方式与魔法花谷的符文惊人地相似。当爷爷将右手疤痕贴在盒盖上时,锁扣自动打开了。
“这是我的祖父传给我父亲,又传给我的,“爷爷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现在它属于你了,艾拉。但在你看之前,你必须知道,一旦知晓山灵的秘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艾拉伸手触碰盒盖,契约印记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盒中的物品也随之亮起来。她看到了一根红色的狐狸毛发(和她项链上的一模一样)、一片透明的蓝色花瓣(来自魔法花)、一小瓶银色粉末(和爷爷撒在牛奶里的一样),还有......
“这是我?“艾拉拿起盒底的一张泛黄照片,上面是一个站在白蜡树下的年轻女孩,怀里抱着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女孩的容貌与艾拉惊人地相似,但穿着几十年前的服装。
“那是我的母亲,索菲亚,“爷爷轻声说,“也是上一任契约者。“
壁炉中的蓝色火焰突然窜高,屋外的风雪变得更加猛烈。爷爷的话在艾拉心中激起了无数疑问,但最紧迫的是:“爷爷,现在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切都结冰了?费恩在哪里?“
约瑟夫爷爷望向窗外的仙女峰,那里的暴风雪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因为这一代的守护者正在消失,而新的守护者还没有准备好接替。艾拉,费恩选择你作为下一任山灵守护者,但契约还没有完成。“
“我该怎么做?“艾拉握紧胸前的红色毛发,它现在是她与费恩之间唯一的联系。
爷爷打开木盒的暗格,取出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蓝色晶体,像是从更大的冰块上凿下来的。“找到冰封之心,“他说,“融化它。否则费恩会永远消失,整个格林德瓦也会被冰封,就像六十年前那样。“
“六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爷爷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母亲,也就是你的曾祖母没能及时完成她的使命。四分之一的山谷被永久冰封,包括......“他的声音哽咽了,“包括我的父亲。“
艾拉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那个冰洞里封存的人是......“
一声震耳欲聋的碎裂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整座仙女峰都在震动。艾拉跑到窗前,惊恐地看到远处的冰川正在移动,蓝色的冰晶像瀑布一样从山顶倾泻而下。
“没有时间了,“爷爷迅速帮艾拉穿上最厚的斗篷,将雪绒花木盒塞进她的背包,“你必须去冰洞,艾拉。只有契约者能找到冰封之心。“
“但我不知道路!费恩带我去的。“
爷爷从墙上取下那支从不让人碰的阿尔卑斯长号:“我会为你指引方向。这支号角是用白蜡树的木材制成的,它能与山灵共鸣。“他将号角举到唇边,吹出的不是普通的音调,而是一串像融化冰晶般清脆的音符。
不可思议的是,窗外的风雪中浮现出一条由发光蓝花组成的路径,通向远处的冰川。
“沿着花走,“爷爷紧紧拥抱了艾拉,“记住,冰封之心会试图迷惑你,向你展示你最渴望看到的幻象。不要相信,不要停留。“
艾拉刚要踏出门槛,爷爷又拉住她:“还有一件事,如果你看到——无论冰中封存的是谁,都不要试图解救他们,那会打破最后的平衡。“
艾拉点点头,冲进暴风雪中。发光的花径在她面前延伸,每走一步,胸口的契约印记就跳动一下,像是某种指南针。当她回头望时,雪绒花小屋已经消失在风雪中,只有爷爷的号角声依然在群山间回荡,像一首古老的送行之歌。
仙女峰上,蓝色的冰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山谷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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