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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走在最前面，将主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果然，和他所料想的一样，这少年人，就是燕国皇帝。
还有这个老太监，真是个拖油瓶。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他甩开。
不然带着这么个随时可能哭天抢地，暴露身份的家伙，后面的戏还怎么演？
他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有了主意。
“哎，狗蛋，二愣子，你们看那边。”
谢宁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包子铺，夸张地叫了起来。
“好香啊，是肉包子。”
他一边说，一边还配合地吸溜了一下口水，眼睛里冒着绿光，活脱脱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饿死鬼。
霁洪和福安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包子铺的蒸笼里，热气腾腾，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包子，确实是诱人得很。
霁洪还好，他毕竟是皇帝，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可福安不行啊。
他跟着霁洪微服私访，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本就没吃过一顿好的。
刚才又钻狗洞又受气的，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现在一闻到这肉包子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想吃吗？”
谢宁凑过来，笑嘻嘻地问道。
福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
不行，不能吃。
他们现在是乞丐，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怎么买包子？
难道要去抢吗？
“想吃就去啊。”
谢宁怂恿道。
“咱们是乞丐，乞丐讨饭吃，天经地义。去，二愣子，发挥你的专业精神，去给咱们讨几个包子来。”
福安的脸瞬间就绿了。
让他去讨饭？
他堂堂内侍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福公公，去跟个卖包子的店家低声下气地讨饭？
他宁愿饿死！
“不……不去！”
福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
谢宁不乐意了。
“思想觉悟这么低，刚才的课都白上了？让你去是看得起你，给你一个实践的机会，你还不乐意了。狗蛋，你说说他，这工作态度可不行。”
霁洪看着福安那一脸宁死不屈的表情，也是有些头疼。
他知道福安的性子，让他去讨饭，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眼前这个小乞丐，又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你要是拒绝他，天知道他还会想出什么更损的招来。
“二愣子，要不……你就去试试？”
霁洪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就……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福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陛下竟然也让他去讨饭？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天啊，这世道怎么了？
皇帝和总管，被一个小乞丐逼着去讨饭，这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就在福安悲愤欲绝，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时候。
街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
一阵嚣张的呵斥声传来。
紧接着，一队穿着燕国军服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地过来了。
他们手里的马鞭，毫不客气地抽打在挡路的百姓身上。
一时间，街上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小贩的摊子被掀翻，滚了一地的瓜果蔬菜。
抱着孩子的妇人被推倒在地，小孩子哇哇大哭。
一个躲闪不及的老人，更是被马蹄狠狠地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然而，那队士兵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依旧策马扬鞭，嚣张地从人群中穿过，溅起一路的尘土。
街道两旁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纷纷退避，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憎恶。
福安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把霁洪往身后拉。
可他一回头，却发现霁洪根本没有看他。
这位年轻的帝王，正死死地盯着那队远去的士兵，眼神冰冷得可怕。
那是一种，福安从未见过的眼神。
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仿佛那些在他面前被欺凌，被践踏的百姓，都与他无关。
他关心的，只是这些本该守护他们的士兵，为何会变得如此骄横跋扈。
谢宁也注意到了霁洪的眼神。
他心里“咯噔”一下。
有意思。
这个年轻的皇帝，跟他想象的，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谢宁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这次的云州之行，会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
他看着霁洪那冰冷的侧脸，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疯狂的计划，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成形。
街道上的混乱，很快就平息了。
受伤的百姓在家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
被掀翻的摊贩，默默地收拾着一地的狼藉，脸上写满了无奈和麻木。
生活，还要继续。
刚才那队嚣张的士兵，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激起了一阵涟漪，但湖面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霁洪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狗蛋，想什么呢？”
谢宁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霁洪回过神，看了一眼身边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摇了摇头。
“没什么。”
他不想跟一个乞丐讨论什么军纪民生。
说了他也不懂。
“切，不说拉倒。”
谢宁撇了撇嘴，一副我才不稀罕知道的表情。
但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这个皇帝，现在心里肯定憋着一肚子的火呢。
自己治下的云州城，竟然是这般光景。
士兵骄横，百姓困苦。
这要是传到他国，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更重要的是，这说明，云州的官场，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
他这个皇帝，被下面的人，蒙蔽了太久。
“哎，我说狗蛋。”
谢宁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你觉不觉得，咱们带着这个老头，是个累赘啊？”
他指了指旁边还一脸悲愤，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福安。
霁洪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看他，哭丧着一张脸，干啥啥不行，抱怨第一名。”
谢宁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让他去讨个饭，跟要他命似的。等会儿真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他跑都跑不快，还得拖累咱们。”
“依我看，咱们不如把他甩了，咱哥俩自己闯荡去，岂不快活？”
谢宁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正中霁洪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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