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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府门前,当谢宁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时,门口的家丁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一边冲,口中还一边高喊着:“世......不,伯爷!靖安伯爷回来了!”
声音里的惊恐,远大于恭敬。
谢宁对此恍若未闻,径直踏过那道他曾无比熟悉的门槛。
如今再看,这朱漆大门,雕梁画栋,都透着一股腐朽气。
他没有理会那些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下人,只带着清风明月,一路走到了正堂。
贾一博早已闻讯赶来,身后跟着睡眼惺忪,一身酒气的贾辉祖,以及被丫鬟搀扶着,神情依旧有些木然的老太君。
“宁......宁儿,你回来了。”
贾一博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那声宁儿,叫得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穿一等伯爵官服的年轻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眼前的谢宁,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任他拿捏的世子,而是手握实权,圣眷正浓的朝堂新贵。
“嗯。”
谢宁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老太君身上。
见她虽气色好了些,但眼神依旧空洞,便知那邪术伤及神魂,非一日之功能恢复。
他没入座,就那么站在堂中,自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今日回来,是有些家事,要与你们交代一下。”谢宁难得冷静了些。
贾辉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满不在乎地嘟囔道:“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搞得跟审犯人似的。”
“我说谢宁,你现在发达了,可别忘了本,这定远侯府才是你的根。”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眼前一花,明月那张俊秀却冰冷的脸庞已经近在咫尺。
一股森然的剑意将他笼罩,贾辉祖瞬间酒醒了一半,两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明月。”谢宁轻声道。
明月无声地退回他身后,仿佛从未动过。
贾辉祖这才敢大口喘气,看向谢宁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恐惧。
“我今日来,不是来叙旧的。”谢宁的目光扫过贾一博父子。
“第一件事,我母亲和老侯爷,还有谢家列祖列宗的灵位,今日我会迁往靖安伯府。”
贾一博心头一跳,连忙道:“这......这如何使得?芸儿是定远侯府的人,列祖列宗灵位供奉在宗祠,是天经地义的。”
“天经地义?”
谢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母亲的死,究竟是不是天经地义,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再者,这定远侯府,当真是定远侯符么?”
这句话,噎得贾一博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宁不再看他,继续道:“第二件事,关于定远侯府的将来。”
他顿了顿,看着贾一博的眼睛。
“如今朝局诡谲,相国与贤王斗法,看似平息,实则暗流汹涌。老侯爷在世时,定远侯府之所以能屹立不倒,靠的不是站队,而是忠心与实力。”
“他从不参与党争,只忠于陛下。你贾一博若还算个聪明人,该知道我的意思。从今日起,定远侯府,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无论是相国府的橄榄枝,还是某些失意之人的拉拢,一概不要理会。否则,大厦倾颓之时,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这番话,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警告。
贾一博低着头,额上冷汗涔涔,连声道:“是,是,为父都明白,都明白。”
“明白就好。”谢宁的语气缓和了些许,目光转向老太君。
“第三件事,是关于老太君。建安城里风大,不适合老人家静养。你近来也无要事,不若带着老太君去游山玩水散散心。什么时候建安城真正太平了,再回来不迟。”
此话一出,贾一博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不甘。
谢宁这是要将他们变相地赶出京城啊。
贾辉祖却眼睛一亮:“去游山玩水?好啊......”
“闭嘴!”
贾一博低声喝骂,心中却飞速盘算。
谢宁这是什么意思?是怕自己留在京城给他添乱,还是怕他被宇文太极等人利用,当了炮灰?
一时间,他竟有些分不清谢宁的真实意图。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太君,浑浊的眼中突然泛起一丝清明。
她挣脱丫鬟的手,颤颤巍巍地走到谢宁面前,拉住他的衣袖,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
“芸儿......我的芸儿......宁儿,带我......回家......”
谢宁心中一酸,扶住老太君,轻声道:“老太君,我会的。等孙儿从燕国回来,就接您去伯府,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老太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孩童般的笑容。
安抚好老太君,谢宁最后看了一眼贾一博:“我的话,希望你都记在心里。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转身便走,再没有半分留恋。
清风早已捧着一堆用黄布包裹的灵位跟了上来。
直到谢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贾一博才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
“爹,他......他这是什么意思?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对我们发号施令!”贾辉祖不忿地叫嚷着。
贾一博没有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变幻不定。
去游山玩水?远离这是非之地?
不。
他凭什么要听那个小畜生的安排!
谢宁越是这么说,就越证明他心里有鬼,他怕了!
他要去燕国,那可是九死一生的险地,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只要自己留在京城,与相国大人暗中联络,等到谢宁一死,这定远侯府,还有他的一切,不都还是自己的?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靠着几分运气和女人的帮衬罢了,真以为自己能翻天?
想到这里,贾一博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怨毒与贪婪的火焰。
另一边,靖安伯府。
这是皇帝李庆志新赐下的府邸,宏大也就罢了,还处处透着精致与雅洁。
谢宁没有惊动任何人,亲自将母亲谢芸和一众列祖列宗的灵位,安放在了正堂之上。
他点燃三炷清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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