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开局掌控魏忠贤,先抄他一个亿! > 第113章 :御笔划商策,海皇露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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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或许只是一瞬,或许已是半生。

    在这片死寂的沉默之中,殿外掠过廊柱的风声,自己胸膛里那尚未平息的,仿佛要跳出腔子的擂鼓般的心跳声,似乎都遥远得听不见了。

    郑芝龙唯一能感知到的,是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向上冲着耳膜时,那沉闷而疯狂的轰鸣。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在狂风暴雨中被雷电劈中,却尚未倒塌的石像。

    他的头颅微微垂下,视线死死地钉在自己朝靴前三尺的那块描金地砖上,那双在东洋大海上看过无数次血色日出与滔天风暴的眼睛里此刻所蕴含的情绪,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有惊,有骇,有惑,但淹没这一切并从灵魂深处翻涌而出的,是近乎于贪婪的渴望!

    他身前的御案后,年轻的皇帝已经坐了回去。

    朱由检端起了手边那盏早已微凉的茶,细微的茶盖与茶碗碰撞时发出的“叮”的一声脆响,在这份极致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枚冰冷的石子,精准地投入了郑芝龙那片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的心湖。

    “坐。”

    朱由检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仿佛先前那个指点江山,言语间便要撬动一个国家根基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可就是这一个字,听在郑芝龙的耳中,却不啻于天恩浩荡。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下胸口那依旧如同疯牛冲撞般的心跳,而后,恭恭敬敬地躬下身。

    “臣……不敢。”

    这不是客套。

    在方才那场短暂却石破天惊的对话之后,他心中那份作为海上霸主纵横万里,连萨摩藩主都要以礼相待的矜持与骄傲,已经如同被巨锤砸中的冰块碎得连渣都不剩。

    此刻的他,在内心里已经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恰当的位置上。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朝旁边那个铺着明黄锦缎的圆墩,轻轻指了指。

    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却蕴含着一种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压力。

    郑芝龙的额角瞬间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他僵硬地再次深深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蹭到那锦墩旁,只坐了半个臀部。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领受军令的士卒,目光依旧不敢与皇帝对视,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

    朱由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了一丝微笑,旋即敛去。

    他知道,火候到了。

    一味的威压只能带来畏惧,而他需要的,不仅仅是畏惧。

    他需要的是将眼前这个桀骜不驯,足以在海上裂土封疆的海上枭雄,从里到外,从精神到肉体,彻底变成自己意志的延伸,变成自己伸向大洋深处,最锋利的那一把刀!

    “郑卿家,你久在海上,于倭国之事,想必知之甚详。不妨先说说你的看法。”朱由检开口了,语气像是书院里的先生在考校自己的学生。

    这一问,若是放在半个时辰之前,郑芝龙定然会滔滔不绝将自己数十年在海上积累的见闻、对各藩势力的判断、对倭国市场的了解,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以此彰显自己的价值,为自己争取更大的筹码。

    但现在,他只是愈发恭谨地低下了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与颤抖:“臣……愚钝。在陛下面前,臣所知所见不过是井底之蛙窥豹一斑,不敢献丑。”

    他这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过去,他眼中的倭国是生意场,是需要用炮火和金钱去打交道的地方。

    他看到的是长崎的港口、平户的商馆,是那些和他一样在刀口上舔血的倭人海商,是他麾下船队与松浦、萨摩等藩主之间复杂的贸易往来与利益纠葛。

    可方才,皇帝陛下那轻描淡写,却直指核心的几句话,让他看到了一片他从未触及过的风景。

    那风景背后,是国家,是政治,是深藏在一个国度肌体之下的经济命脉,是驱动这具庞大躯体运转的血液与骨髓。

    这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他一个海商或者说海盗王的认知范畴。

    朱由检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放下了茶盏,发出“嗒”的一声轻响,那声音像是一记板子敲在郑芝龙的心上。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所知的,是海面上的风浪,是看得见的船与货,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

    皇帝停顿了一下,给了郑芝龙一个消化的时间。

    “而朕,想让你看到的是驱动这风浪的…洋流。”

    洋流?

    郑芝龙心中一凛,他听懂了这个比喻。

    风浪再大,也只是表象,真正决定航向与一切的,是那看不见摸不着,却拥有无穷力量的深海洋流!

    “这数月来,”朱由检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朕已命锦衣卫协同东厂,并暗中联合了数家与倭国有旧的商号,细查了所有存于档库之中,自成祖年间以来的所有勘合贸易卷宗。甚至……”

    他话锋一转,“朕亲自审问过几个月前,长崎来使的那几名随员。”

    郑芝龙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锦衣卫!东厂!

    这两个代表着皇权最阴暗最锋利一面的恐怖机构,竟然被用在了这种地方?

    它们不是应该用来监察百官,弹压不法,或者在战场上刺探军情的吗?

    什么时候,它们开始做起了商贾细作的活计?

    还有,亲审来使随员?这更是闻所未闻!邦交之事,何等体面,天子君王,竟然会亲自屈尊,去从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口中,一点一点拼凑关于异国风物的图景?

    这完全不符合一个君王的体统和行事逻辑!

    一个帝王,难道不应是端坐于九重之上,听取臣子们的奏报便可吗?

    朱由检没有理会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继续说道:“朕将他们所有人的供述、见闻、账本,大到一船货物的盈亏,小到一碗茶的价格,全部汇集于一处,互相印证,去伪存真。最终,才在朕的脑海里,拼凑出了朕想要的这幅图景。”

    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御案上轻轻敲了敲,笃,笃。

    “倭人,或者说他们的上层阶级,极度需要我大明的三样东西。”

    “其一,生丝。”

    郑芝龙精神一振,这是他的老本行,他自然清楚无比。

    只听朱由检的声音继续传来,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江南的湖丝,他们称之为‘白丝’,视若珍宝,愿意为之付出重金。但你可知,这‘白丝’对他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回陛下,”郑芝龙不敢怠慢,连忙回答,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倭国贵族、大名以此为衣料,制成华服,以彰显身份。”

    “不错,但不仅于此。”朱由检的声音里陡然带上了一丝冷意,

    “更重要的,生丝是他们武士阶层铠甲编绳、刀柄缠绕的必需品!一副上好坚固的‘当世具足’,其甲片之间的编绳,需要耗费大量的坚韧丝线。

    一把太刀的刀柄,要缠得紧实趁手,在激战中不出汗打滑,也非上等丝线不可。没有我们的丝,他们的武士甚至连一身像样的盔甲都凑不齐!”

    皇帝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直刺郑芝龙的内心深处。

    “所以,郑卿家,你要给朕牢牢记住,我们卖给他们的不仅仅是绫罗绸缎,不仅仅是奢侈品,更是……”

    “战略物资!”

    战略物资!

    郑芝龙浑身剧震,他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从东洋到南洋,卖了无数船的生丝到日本,赚取了海量的白银。

    可他从来、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问题!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门利润丰厚得吓人的买卖,无非是左手进右手出,赚取差价。

    可在皇帝的眼中,这竟然是关乎一个国家武备的战略输出!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和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格局、眼界……云泥之别!

    “其二,瓷器。”朱由检的声音没有停顿,似乎根本不给郑芝龙太多震惊的时间,“景德镇的青花,他们喜欢,但并非最爱。近年来,倭国上下,尤其他的茶道宗师和大名贵族,痴迷于一种所谓的‘侘寂’之风。”

    他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郑芝龙,用一种通俗的方式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觉得一个粗陶碗,甚至是有裂痕的旧碗,只要用得久了,有了所谓岁月的痕迹,就比咱们最精美的青花云龙纹大盘还要宝贵。一种…很扭曲略微变态,但可以为我所用的审美。”

    郑芝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听说过,有些倭国大名,愿意花极大的代价去买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茶碗,他一直以为那些人是疯了,没想到皇帝竟连此等异域风尚都了如指掌。

    “所以我们可以投其所好。他们要拙,我们就给他们拙。他们要残,我们就给他们残。他们喜欢什么,我们就给他们什么!”皇帝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其三,便是药材、书籍、糖、以及一切能彰显其身份的……杂货。”

    朱由检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皇帝的分析,细致到了一个让郑芝龙感到恐惧的程度。

    他甚至点出了人参、麝香在哪几个藩地销路最好;讲出了哪几位大名在疯狂地收集大明的典籍字画,甚至不惜重金购买手抄本;他还知道,上好的糖霜在京都的公卿贵族中,其价值令人咂舌。

    郑芝龙听得目瞪口呆,额上的冷汗已经从一丝丝变成了一片片,浸湿了他鬓角的头发。

    这……这真的是一个二十岁不到,自幼生长于深宫高墙之内的皇帝吗?

    就在郑芝龙心神激荡,如坠梦魇之际,朱由检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森然无比。

    “货物虽好,但要卖出我们想要的价格,让这股洋流按我们的意志流淌,却有一个最大的障碍。”

    他看着郑芝龙,一字一顿地说道:

    “德川幕府设有一制,名为……‘丝割符’!”

    “轰!”

    郑芝龙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一声惊雷,这一声,直接将他从浑浑噩噩中炸醒!

    丝割符!

    他当然知道这个制度!何止是知道!

    这是所有在长崎做生意的海商们,心中最痛恨最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一道枷锁!

    所谓的“丝割符”,就是由幕府指定的堺、京都、江户、长崎、大阪五大市的商人头,组成一个叫“丝割符仲间”的组织。他们联合起来,对所有从大明运抵长崎的生丝,进行统一的估价和收购。

    他们抱成一团,联手压价。

    无论你运来多少好货,无论你在江南的收购价有多高,到了长崎,都得任由他们宰割。

    他们说值多少,就值多少!

    卖,你就得接受他们那低得令人发指的价格。

    不卖,你的货就只能堆在长崎的港口里腐烂,血本无归。

    这道枷锁,每年都让大明的海商们损失掉天文数字般的利润,无数商人因此破产,无数心血化为乌有。

    郑芝龙也曾想过无数办法对抗。

    他或联合其他大海商抵制供货,试图饿他们一下;或试图用重金贿赂长崎奉行,想从内部撕开一条口子。

    但他的所有努力,都在德川幕府那强硬的国家机器面前,败下阵来。

    这块硬得像铁一样的骨头,他啃了十几年,牙都快崩碎了,都没能啃动分毫。

    可现在,皇帝陛下竟然也知道了“丝割符”!

    而且,看他的神情,似乎……

    一个让郑芝龙不敢想象的念头,疯狂地冒了出来。

    “此制不破,我等便如被扼住咽喉的鸡,任人宰割,利润大减,更遑论掌控其市场,以货殖之术乱其国本。”朱由检的声音冷得像冰,“所以,郑卿家,你要记住我们此行的第一个目标。”

    他站起身,走到郑芝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们不仅是去卖货,我们是去……打掉这个‘丝割符’!”

    郑芝龙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打掉“丝割符”?

    极致兴奋的战栗感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朱由检看着郑芝龙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笑了笑。

    “想打仗,就要有兵刃。我们的兵刃”

    他重新走回御案后,

    “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目前来说,不是船坚炮利,而是‘大明’这两个字!是朕这个大明天子!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

    他伸出一根手指,斩钉截铁地吐出了两个字。

    “垄断!”

    “垄断?”郑芝龙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词他隐约能懂,就是独一份的买卖,但从皇帝口中说出来,其分量便截然不同。

    “不错,垄断!”朱由检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从今往后,朕会让锦衣卫和东厂的缇骑,亲自进驻江南织造局,整合苏杭两地最好的工匠,最顶级的桑蚕,专门生产一种丝绸。”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铁水浇筑而成,烙印在郑芝龙的脑海里。

    “这种丝绸,从织法、染色到最后的成品,都必须是前所未有的最高规格。但最重要的是,每一匹丝绸上,都要用金线织入朕钦定的纹章——或是‘日月山河’图,或是代表皇家的龙纹变体。此物,朕赐其名,曰:‘御制丝’!”

    “此丝一出,便是我大明皇权的象征!是天子之赐!它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它在倭国,将不再是普通的商品,而是身份、是荣耀、是能证明其与大明天朝有所关联的无上信物!至于它的价钱……”

    朱由检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

    “朕说了算!”

    郑芝龙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当这种带着煌煌天威,如同圣旨一般的“御制丝”出现在倭国市场时,会引起何等疯狂的追捧!

    那些大名、贵族,为了得到一匹能够向其他大名炫耀,彰显自己得到大明皇帝“青睐”的丝绸,会不惜花费怎样的代价!

    这哪里是做生意!这简直是凭空造神!是点石成金的阳谋!

    “瓷器,也是同理。”朱由检的思路清晰得可怕,“朕会下旨,让景德镇官窑专门为倭国市场开辟一条生产线。就烧他们喜欢的所谓‘侘寂’之风。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残缺之美’!每一件茶器的底部,都给朕印上‘大明御制’的阳文款识!”

    “我们甚至可以为德川将军家,以及那些有实力的大名,提供‘独家定制’。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款式,想要在上面刻上谁的家纹,都可以谈。价钱,自然也由我们来定!”

    郑芝龙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被反复揉捏、捶打、又置于烈火上炙烤的面团。旧有的认知被一次次撕碎,又被一种全新且更加宏大恐怖的逻辑重新塑造。

    拿天子的名号、大明的国威,去给一匹丝绸、一个茶碗作保,硬生生把它们从普通的货物,捧成天下独一无二的奇珍!

    再用这些奇珍,去撬动一个国家的市场,去分化他们的贵族,去掏空他们的金库!

    这是何等的手笔!何等的气魄!

    就在这时,郑芝龙听到了天子那如同最终裁决般的声音,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尸山血海的铁锈味,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

    “一言以蔽之。丝绸、瓷器、糖霜、铜铁……凡是能通洋入海,可牟取暴利之行当,从今往后,尽归朕之内帑,由朕亲掌!”

    这道旨意,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撕裂了整个大殿的寂静!

    郑芝龙彻底僵住了。

    归内帑?皇帝亲掌?

    这是要将天下所有最赚钱的海外贸易,全部收归己有!

    这已经不是和干这行当的士绅商贾争利了,这是要直接端掉他们的饭碗,挖掉他们的根!

    “朕会为此专设一司,不属外朝六部,直接对朕负责!”

    朱由检的声音顿了一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郑芝龙身上,那目光炙热如火。

    “此司,名为‘内帑市舶总司’,由朕总领!而你,郑芝龙……”

    皇帝的声音拖长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砸在郑芝龙的心上。

    “……便是这‘市舶总司’的首任提督!替朕总揽东洋、南洋之一切海贸事宜!”

    “轰——!”

    郑芝龙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

    市舶总司提督!

    总揽东洋、南洋一切海贸事宜!

    这是何等滔天的权柄!

    这几乎是将半个大明的财源和整片海疆,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朕知晓,江南之地以此为生的商贾大户不在少数。”朱由检的话锋一转,却并未减弱其威严,反而多了一层深不可测的意味,“朕创此总司,并非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他看着郑芝龙,缓缓道:

    “朕要的,是整合!是收编!你此去江南,可替朕传话。凡是过去从事海贸,有船队、有门路、有信誉的商家,只要他们愿意归入朕这‘市舶总司’的旗下,按照总司的规矩行事,接受总司的调遣,他们的船,依旧可以出海;他们的货,依旧可以贩卖。非但如此,朕还会给予他们‘皇家特许’的名号,让他们赚比以往更安稳更体面的钱。”

    郑芝龙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他听懂了!

    皇帝这不仅仅是要垄断货源,他还要收编所有跑船的人!

    这是要将整个江南的海贸力量,从上到下从货到人全部拧成一股绳,一股只听命于他一个人的绳!

    “当然,”朱由检的语气陡然冰冷,那目光仿佛已越过眼前之人,看到了千里之外那片莺歌燕舞、富甲天下的江南,

    “总有那么些人,自以为家大业大,翅膀硬了,不愿受朕的规矩,还想如往日那般私自出海,甚至…将货物偷偷贩运到倭国牟取暴利。”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却带这滔天的杀意!

    “若有这等执迷不悟之人,那他们最好日夜祈祷,自家三代以来手上都是干净的,经得起锦衣卫…一笔一笔地查!”

    锦衣卫!

    郑芝龙浑身猛地一颤!

    他瞬间明白了!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手段!

    愿意归顺的,赐予“皇家特许”的荣耀,带你一起荣华富贵,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不愿归顺的,甚至还想在背后捅刀子的,那就不是生意上的对手了,而是皇权的敌人!

    对付敌人,面前这个皇帝不会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商业规矩。

    郑芝龙自己就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他太清楚了!

    那些富可敌国的江南士绅巨贾,哪一个的祖上没有几笔带血的过往?

    哪一家的账本上没有偷税漏税、侵占田产、官商勾结的腌臢事?

    哪一个大族,手上没有几条不清不楚的人命官司?

    平日里,这些事情都被巨大的财富和盘根错节的权势网络掩盖得天衣无缝,无人敢问,无人敢查。

    可锦衣卫是什么?

    那是天子亲军,是皇权的爪牙!

    他们不是来查案的,他们是奉旨来找罪的!

    一旦这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被放出去,他们会像梳篦子一样,把那些大族几代人的老底都给梳个底朝天!

    届时,根本不需要什么通虏的罪名。

    一桩陈年的命案,一本做假了的账簿,一次贿赂官员的记录…任何一件小事都足以让一个百年望族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郑芝龙甚至有点想笑了。

    皇帝不是在破坏规则,他是在利用规则!

    这些日子,他也曾听过一些官员希望这位‘暴虐’新君要讲点祖制,讲点流程,讲点法理!

    好吧,现在,皇帝将大明的律法变成了他手中最锋利、最恐怖的屠刀!

    用最“合法”的手段,去行最酷烈之事!

    他猛然间回想起自己过去的几十年。

    在海上,他凭借着比别人更锋利的刀,更坚固的船,更不要命的兄弟,从一个小小的海盗打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制定规则,向所有过往的商船收取保护费,他甚至幻想过,若能独霸整片东、南洋航路,便是人生的极致。

    可现在他才明白,那算什么极致?

    那不过是占山为王,拦路抢劫的草寇行径!

    而皇帝在做什么?

    皇帝在告诉他,不要去抢劫路上的行人,要把这条路本身变成你的!

    不仅如此,你还要在路边开出独一无二的客栈,让所有行人不但要乖乖交过路费,还要心甘情愿满怀激动地花光身上所有的钱,来住你的店!

    谁要敢在旁边另开一家,就以“合法”之名,烧了他的店,杀了他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扑通!”一声闷响。

    郑芝龙从锦墩上滑了下来,用五体投地的姿态重重地跪伏在冰冷的地砖上,他的额头死死地贴着地面,全身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狂潮,用嘶哑颤抖却又带着无尽狂热的声音,高声喊道:

    “臣…郑芝龙!愿为陛下之利刃!”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朕,被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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